第28章 (28)(2 / 2)
“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办理离婚手续。就算我对人家的风言风语不加理会,可是你们不结婚,那些古板君子还是要冷淡你们的。这种情况现在一点也不稀奇。真是司空见惯了。那么,你们礼拜五走吗?真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伏伦斯基从培特西的语气中已经听出社交界将怎样对待他们,但在他的家庭里,他又做了一番努力。他对母亲不抱希望。他知道,母亲最初见到安娜时,对她大为赞赏,可是现在对她冷酷无情,因为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不过他对嫂嫂华丽雅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他认为她不会攻击他们,一定会毅然去看望安娜,并且在家里接待她。
他们到后第二天,伏伦斯基就去看嫂嫂。他看到只她一人在家,就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希望。
“你要明白,阿历克赛,”她听完他的话说,“我是多么喜欢你,多么愿意为你效劳,可是我不吭声,因为知道我对你和对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帮不了什么忙。”她在“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这个称呼上特别加强语气。“你不要以为我对她有意见。绝不是的,也许我处在她的地位也会这样做。我不想也不能细谈,”她怯生生地察看着他那阴郁的脸,说,“但事实却不能不正视。你要我去看她,在家里接待她,好在社交界里恢复她的名誉;可是你要明白,我不能这样做。我两个女儿都长大了,还有,为了丈夫我也不能不在社交界应酬应酬。好吧,我会去看望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的;她会了解我为什么不能请她到家里来,就是请她来了,也要使她避免遇见有不同看法的人,要不然只会使她生气。我不能提高她的……”
“我认为她不会比你们所接待的成百个女人堕落!”伏伦斯基绷着脸打断她的话,知道嫂嫂的意见不可能改变,就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阿历克赛!你不要生我的气。你要了解这不能怪我。”华丽雅带着胆怯的微笑望着他,说。
“我并不生你的气,”他还是绷着脸说,“可是我心里加倍难过。我还感到难过的是,这样会损害我们的情谊。就算不是损害,至少也会削弱我们的感情。你要明白,我这是无可奈何。”
他说完这话,就从她家里出来。
伏伦斯基明白,再做努力也是白费,他们在彼得堡只得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那样再挨上几天,避开原来出入的社交界,免得遇到使他难堪的烦恼和屈辱。他在彼得堡极不愉快的一件事,就是卡列宁和他的名字无处不存在。不论谈什么事都会谈到卡列宁,不论到什么地方都会遇见他。至少伏伦斯基有这样的感觉,好像一个手指受伤的人,动不动就会让这个痛手指撞在什么地方。
伏伦斯基感到他们待在彼得堡很痛苦,还因为他看到,安娜心里总有一种他难以理解的古怪情绪。她时而仿佛很爱他,时而变得很冷淡,脾气暴躁,莫测高深。她因为什么事很苦恼,有什么事瞒着他,仿佛并没察觉毒害他生活的屈辱。这种屈辱因她的敏感一定使她觉得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