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心碎得像个幽灵（2 / 2）

所有沈恩衣的记忆，表大妈都是好的，她温柔体贴，勤检节约，质朴善言又一世无欺。

而表大妈的表大爷呢，表大爷凶，表大爷养个傻女儿，表大爷不仅用鞭子揍他的傻女儿，他还养个咬人的大狼猪，总之，所有表大爷的记忆都是反面的。

“这次之所以会火灾，就是因为他烧炭，有人说，他把木炭抬回来时，火都没熄，火没熄他就把木炭放到阁楼上！”

“起火时，他家傻女儿仍往里面跑，我喊她，拉她！这才救了他女儿，经历了如此重大的灾难，他好好一个人似乎也傻了，他呆呆地，目光停滞的看着地面，他这个样，没人再敢去就起火原因责怪与谩骂，都担心他想不开再寻短见，那头狼猪在大火中烧死烧焦烧烂，它的主人也无力去管去顾，就由那条可怜的狗撕着，咬着！火烧也烧了，烧去的东西怪也回不来，大家也就这样！积极组织了灾后重建！”

政府部门给出的第一计划是房屋统一而建。

“我反对！”隔壁邻居说：“像我家的地基，我可是拿了大块大块的农田更换得来！”

母亲电话里跟沈恩衣说：“恩衣，邻家哥哥讲完这话感觉不对，马上道歉，他说对不起老太，我也是一时心急讲错了话，我很担心政策统一归划批量而建，地基的事确实有的大有的小，小换大谁都想，但大换小我们太吃亏，怎可愿！”

于是最终结果，各家建各家！

有连夜建的，有不愿再建！但只要建起来，就是家，多少获得政府相关部门补贴帮助。

在邻乡，沈恩衣就知道有一个单身汉终其一生搭个帐篷住的。

“他也是早先年失了火，灾难夺取了他的一切，于是他心灰意冷，搭起帐蓬！”

沈恩衣见过那顶集一人吃喝拉撒住于一体的破旧帐篷，它太小太旧，住起来也不像正规房子一样结实健康！

母亲在后来的回忆里说：“着火后，隔岸观火的人不少，她们冷眼旁观，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不为所动，小恩衣，你父亲踩着火跑到二楼米仓去抢户口本，六嫂去香火背后拿棉睡，她本来要扯电话线的，结果没有方法扯不掉，火烧了一家又一家，前前后后十几户，半条村。我那天和你薰衣姐姐，我贪恋活路所以回来晚了，走到村口便见那万分骇人的滚滚浓烟。

好像是邻家，好像是又邻家！又好像是上邻家，我们不停的猜测，最最归心似箭，最后居然火从上邻一家起，足足烧了半条村！薰衣！把锄头扔掉，我们先跑，快，跑回家！两个人于是紧张心碎得像个幽灵。

恩衣，你的父亲，火起的时候，还好他在，他在家第一时间把马牵了出来，肥猪也第一时间赶出来，但猪肥体笨，赶出来就废了，再也站不起来！母猪赶出来当晚就咽气死掉！还有一堆废铜烂铁，一堆看起来心慌焦虑的灾后！

这时，废置的学校就最大限度发挥了它的作用，有亲戚的住亲戚那儿，没亲戚的住学校！

都会好，一切都会好！

面包会有，牛奶会有，一切都会有，但眼下，有面包有牛奶的前期，因为伤心的泪打湿的模糊世界也会有，艰难会有，苦楚和贫困终须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且刻骨铭心的经历！”

之后几年，这个乡村的故事以及生活在这居民的消息，也就成了谁出生，谁去世！

有人就有生，但死亡也是必须，谁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