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冽泉稂蓍与鸤鸠在桑(二)(1 / 1)
第九十五章冽泉稂蓍与鸤鸠在桑(二)
“嗯。”
蘩卿吃惊道:“纳教坊司妓女为妾是违法的!就算卞羡之是道士,既然当了韶舞就算教坊司的人了。这个有点儿授人以柄了。他妹妹嫁个寻常人也就算了,景王的话……事情若闹开,万一被勒令退婚,他妹子怎么办!景王是皇子,当年,听说景王和裕王也是争的很厉害的样子。景王,他好大胆子!”
事实实则是有些出入的,不过,“是有些糊涂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卞羡之的妹妹不是一般的美人吧。”骆思恭道:“我父亲说,卞秋水他没见过,许多人都没见过?私下里听胆子大的太监透露,是个能让人见之酥倒的尤物。当年世庙不立太子,景王和裕王一个有宠,一个为长,谁胜谁负难以预料。卞秋水这事,是有过科道官员弹劾的。后来却不了了之。世宗并未深究,只派了大高玄殿的大公公去景王府,责备了几句便了。因此王璜那戏文里才将卞秋水写作韶舞。是讽刺之意吧。”
直接叫岳丈的大名,蘩卿觉得他不够尊重,有些不悦的皱眉,“卞羡之,应该叫‘献之’,是这意思吧。王大人不是你岳丈吗,为何不亲自去问问?”
“我跟内子关系有些紧张。”骆思恭说这话的时候心有些提溜起来,扫着蘩卿的脑袋顶。
蘩卿想了想,明白了原因,愉悦的哈哈笑,回头撩起面纱瞧着道:“是因为绿萼吗?那女人自称姓王,难道她本来是你夫人的丫头?”
骆思恭伸手将她的脑袋拧回去,没好气道:“速度要快了,扶好。掉下去可不管。”蘩卿体会到他的不悦,更觉得是自己猜中了,心情大好。风声呼呼,景物迅速后移。蘩卿将头贴近他胸口再往上抬,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近距离揶揄道:“哈哈,不是我说你,虽然你也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可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夫人是不是很看重绿萼?两人亲如姐妹的?啊呦哦,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你也太……”像模像样的叹口气,“哎!不过,也难怪你,绿萼真是难得的美人呢!身材也好,一举一动都是风流!啧啧,可惜了,还有个孩子来着……你很难过吧,可是她为什么要跑呢?你都带着她去苏州了,难道是她有了相好的?背叛了你?——被戴了绿帽子?”骆思恭脸黑下来,猝不及防的勒停马。蘩卿被突地一晃,头向后,弹开,再撞回骆思恭胸膛,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捂着额头,再揉揉鼻子,“喔!我猜错了?”
已经出了城,在郊外的大路上,两侧是摆摊的小商贩。买红薯的大叔以为来了生意,笑呵呵的招呼,骆思恭眼盯着蘩卿不说话,手里的鞭子甩下去,粉红色的红薯碎成小块四溅。摊主大叔吓得咕咚一下坐到了地上。周围响起小孩子和妇人的惊叫声。骆思恭毫不理会,低头看着蘩卿,“闭嘴!再聒噪,小心挨揍!”这是真生气了,看来真是看重绿萼,却被带了绿帽子?这就难怪,是个男人都得生气。蘩卿尴尬的笑笑,“哦。知道了。”小心的转回身子,乖乖坐好。骆思恭冷哼。
“头儿,怎么了?”曹髦三人随后跟上来,看见骆思恭冷脸,以为出了什么事,骆思恭说了声没事,才扬鞭继续走。他和夫人王思於的事儿一言难尽。本来是少年夫妻,应该很恩爱才对。只是那位大姐生性狭隘,最喜欢拈酸吃醋,刚定亲时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等荣妃一次次送了妾室来,一次次以各种理由邀约私会,他自己竟然也就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了!当然,私心是最多的。不提还有别的用,能给皇上戴顶绿帽子,虽然不成其实,光想想也是很受用的。所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他搅着一宅浑水一过就是这么多年。坏呢,他是很坏过的。风流,他也是风流过的。否则既不会有李荣妃那摊子烂事,不会有那么多好颜知己,更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但责任,他也尽过。好男人那条道,他也试图往上走过。只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而已。
在重遇上这个不开花的蠢丫头之前,他本就是个没有被靠近过的孤单人,自然并不觉得茕茕孑立于咫尺天涯有什么不好。可现在不一样了。而立而至才知道情为何物,真是好笑。
问他为何不去自己找岳丈问问。为何呢?本来是要去的。
查谢家时,说好的王璜带人在海上堵谢家和严家出海的船,却没办好。这事被皇上责下来,本该连他一并算的账,却只罚了王璜。而他就升迁了。再者,那日在天桥他看这丫头失了神,骆三夫人那位大姐,回去后真的就在那一带打听了,他为此与她分说了几句,好家伙!那位大姐居然气的火冒三丈,一溜烟冒着又回娘家了!
当然是奉了慈令该去接回来的。王阁老的千金宝贝,谁也惹不起啊。可是,上次表白心迹被拒后的那几天,他一度觉得生活中处处令人生厌,再弄个炮仗随时随地在身边噼里啪啦,那种勇气他实在没有。因此,本来该办的事就一天天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着,耽搁下来。前天那个千金大姐自己活蹦乱跳的咋呼回来了,一进书房就劈头盖脸问他找工匠做玉佩是送给哪个狐狸精。他当时实在没忍住,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于是,那个跋扈乖张的娇大姐哭天抢地的再次摔破了骆府的大门。而他呢,在年至而立时候,再次被父亲打了板子,罚跪了祠堂。啊!真是丢多大脸,现多大眼!
糟心事太多。今儿见到这姑娘才忘了的。谁知道这个冤家真是更懂得怎么磋磨人。简直就是对他的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