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符箓的门道(1 / 2)
“看来正一道虽然深入各地,也不是全在它掌握之中!”
陆安平呢喃着,回想起昨日傍晚便不知所踪的道生和尚,心中暗叹道。
“寅时将至,天也快亮了!”
胡三娘指了指东方天空悄然升起的启明星,躬身施了一礼,“我与绾绾便要走了!”
“陆哥哥,我们要走喽!”
白狐绾绾后足立起,毛茸茸的尾巴摇了摇,嘴尖翕动道;而后,她扑腾跳到陆安平肩头,耳语了几声,才退回去。
陆安平听得一笑,旋即认真地点头称谢。
“快走吧!”
胡三娘摆摆手,麻花辫一甩,透出几分英气,而后拉起小狐仙绾绾,转过身去。
“两位多保重!”
陆安平挥了挥手,看着胡三娘身影越发黯淡,绾绾跟着嗷嗷轻叫几声,终于消失在和田里。
他回过头,一旁的篝火早已熄灭,散发出淡淡余烟,张亚满脸通红,仰面酣睡着,下身却有一团鼓起,仿佛支了顶小帐篷。
“这么冷的夜,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绾绾那口迷雾果然深沉......”
“张大哥不知在做什么春梦?”
陆安平轻笑了声,又添了些柴,蹲坐了会,直到天色蒙蒙亮,才站起身,沿着大道向南走去。
......
......
东方现出一抹鱼肚白,没多久太阳便完全出来,郊野中不时传来些鸟雀声。
拴在一旁的灰驴先行醒来,或许是嗅到残余的狐狸气息,重重喷了口响鼻,将张亚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后一骨碌翻起身,喊道:“鬼啊!”
可惜旷野空寂,什么也没有,唯独两只雪伯劳站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
张亚哆嗦着,哈了口热气,纳闷道:“昨夜间似乎出现一团浓绿色鬼火,而且是个肥胖的女鬼......”
他呆呆地望了会篝火余烬,才从后怕中缓过来,挠了挠头:“不过这梦,竟然如此香艳!”
张亚轻嗅着,才意识到裆内有些湿润,不禁呸了口:“张亚呀张亚,静心功夫还是不够......你连功名还没中,哪里能分心多想,怎么对得起死亡的老母?”
片刻后,他才注意到地上的浅淡脚印,疑惑道:“怎么陆兄弟也消失了?”
“是了!陆兄弟懂得符箓道法,便是龙虎山、东林寺那样的修行高人,说不定早已杀退恶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呐!”
“想来那女鬼便如狞瞪鬼一般,爱食人心肝......多亏陆兄弟搭救!”
张亚面色微惊,回想起少年昨夜突然出现,又有些先天的奇异病症,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而后,他从怀中摸出那三枚银锭,咬了咬:“还有这番赠银的恩惠,一路到长安也有富余,甚至省着点住个一年半载也够了.......”
他心底盘算着,瞥了眼昨夜残留的番薯皮,晃悠悠走到灰驴旁,又骂了声:“这偷懒耍犟的倔驴!”
张亚将地上鼓囊囊的包袱放回驴背,解开缰绳,牵起灰驴,一点点往夷陵城赶。
待经过昨夜陆安平所躺的位置,他不禁又摸摸银锭,由衷地叹道:“陆兄弟,真是个好人呐!”
......
......
阿嚏—
夷陵郊野,一处向阳的低缓土丘旁,陆安平背靠矮松,深深打了个喷嚏。
昨日见张亚寒酸窘迫,恐怕难以支撑到长安赶考,便将三十两银钱赠与——那毕竟是过半的身家、积攒多年,着实有些肉疼。
当然肉疼归肉疼,他倒是没有后悔,也顾不上。
对于昨夜的遭遇,他越发觉得惊奇,尤其想起为正一观所驱的女鬼、狐仙,心头隐隐生出阵感觉——这番正一观大清查,恐怕也与历山上乔玄现身有些关系。
龙虎山正一令、与长安城某些谕令一并下达至各地正一观,便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他仍不知魔教究竟有什么背景渊源,更不知那位崇道炼丹的皇帝知晓宁封仙府后,会作何感想?
兴许召见那位正一三洞讲法师?或者前往终南山玉清宫?这又牵扯到清微派,甚至东海沧溟派那两位弟子了......
陆安平胡思乱想了一通,只觉方外与世俗交杂,搞得他满头雾水,于是屏息凝神,片刻便入静,吐纳天地灵气。
没多久功夫,他便运转三十六次子午周天,觉得精神恢复大半;而且吃日光一照,身躯也觉得暖洋洋的。
至于丹田生宫一窍,先前已摸到窍门,刚才灵气萦绕也有些松动——陆安平知晓打通丹田,乃至另外七窍,迈入凤初中境,无非是水磨功夫罢了。
他睁开眼,从怀中摸出剩余的几道符箓,以及那册清江藤纸的册子——正是意外从常柏平那夺来的《浩阳二十四符》!
犹记得前些年辗转获得《五芽真文》的艰辛,如今正一观的浩阳符箓便在眼前,怎能不令他欣喜?
昨天他便想好好研习,可惜先是金乌扶桑图显化、昏昏沉沉的,不久书生张亚又跑来,跟着便是胡三娘及绾绾她们,一直没有空隙。
他摊开黄澄澄的小册子,上面真文凌乱,似乎匆匆写就,不像《五芽真文》那般规整;好在他熟解真文,倒不影响理解。
“符箓之道,其要有四,一符、二咒、三诀、四罡!”
首句便令他有些诧异,他先前知符箓有真文、云篆、符图三类,也只以为是配套步罡及咒语,哪里还有诀。
诀也称握诀、掐诀等手诀,便是手指不同姿势,他粗粗看下来,若是打通手上劳宫、合谷、少商、鱼际等窍,掐诀便事半功倍。当然,未通窍穴,甚至不掐诀,符箓也能发挥些效用。
“先前乔大叔教度厄铜符时,便只有咒、罡,没有手诀;常柏青那道士施展五岳真形符,更是只有咒语......看来,这一符、二咒、三诀、四罡也并非适用全部!”
“打通窍穴有助于掐诀;余霜御剑时手指翻飞,也用了些手诀......看来道门九艺相通,以道法修持为基,符箓的手诀与器用之道有些相近!”
“这么下来,打通足部窍穴便于步罡,不知那步罡法门是否与众术中的遁法相通?”
陆安平眉头微皱,暗叹了声,眼神瞥过握诀中几道铁叉指、三宝指、宗师指之类,看到步罡处,果然见到脚底内庭、厉兑、隐白、涌泉、足阴等窍出现。
他心中一喜,又翻了页,才发现步罡虽位第四,却是名目繁多,竟有三步九迹、十二迹禹步、三摄纲法、七步铁盖纲法、步火铃斗法数十种。
他先前运转度厄铜符,引星辉入体时,也脚踏南斗罡步,一番对比下来,先前几乎是野路子一般。
咒语紧随其后,却是不多,这方册子只抄录三条。
净心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玄蕴咒:洪荒太虚,浩劫之初。三清道尊,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净心咒便是用来安定心神,有些接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法门,用作入静安神,施法作符前等施用。
金光咒他却一眼认出,回想起秦冲、隐先生都曾用过,正是护体金光咒,如今却出现在正一道士的笔记上,想来是方外通传,不属什么秘密。
“金光咒却并非加持符箓,更像是一门独立的护身法术,想来应该逊色于遁甲宗所传的丁甲神术!”
陆安平暗叹了声,轻轻诵起用于加持符箓或其他神通的玄蕴咒来,甫一念毕,便觉得体内灵气激荡,连身前符箓也蠢蠢欲动。
“这玄蕴咒果然神奇,单是诵咒便觉体内灵气胜了几分,想来是临敌斗法的好手段!”
“道门九艺中,道法为基础,符箓却是最常见,也最驳杂......单单符箓之道,便有诸般咒、诀、罡等讲究,万千符箓,不同配套,精通此道,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他想了想,只觉头皮发麻,忙翻到下一页,便见一段潦草的小字:
“符者,天地之真信,人皆假之以朱墨纸笔。吾独谓:一点灵光,通天彻地,精神所寓,何者非符?可虚空,可水火,可瓦砾,可草木,可饮食,可有可无,可通可变。夫是谓之道法。”
“这段话,姚化龙介绍道门九艺时隐约说过,”陆安平觉得有些熟悉,旋即叹道,“原来竟出自第三代天师张浩阳之口!”
“精神所寓,何者非符......谓之道法。”
“张浩阳天师的意思是,符箓到了最高境界,无所不能,甚至可称道法!”
陆安平盯着那段潦草小字,心下却是一惊:“广成子留下的金乌扶桑图神通妙用无穷,便属符图,岂不是应了第三代天师这番话?”
远远地传来几声鸡鸣,过了好一阵,陆安平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他没有迟疑,继续研究各符箓点灵的手法,而后吐纳修行。
毕竟修为境界还差了些,而正一观的黄帔道士,或许正在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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