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前百排名(1 / 2)
中域。
见愁一行三人,一路从荒原取道无妄斋,又从无妄斋附近的传送阵,才辗转来到了九头江干流边上。
沿江有一片宽阔的平底,被修剪成了一个高处地面约有三尺的平台。
平台中心处有一根圆形石柱,烙印着昆吾的图徽:中心一个点,四面都是缠绕着藤蔓的倒三角图案,共有十个,尖端都向着中心处的一点,朵朵云纹点缀其间,显出一种古朴的浑厚来。
石柱四周,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座传送阵。
一片濛濛的白光,亮起又熄灭。
见愁、御山行、姜问潮三人,终于出现在了阵法中。
江边的空气,受江水影响,带着一股潮气,御山行在嗅到这种味道的一瞬间,便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平台对面,大喊道:“昆吾,那就是昆吾了!是昆吾啊!你们快看……”
平台周围还有许多人。
听见这大喊大叫,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在瞧见那兴奋的矮子的瞬间,不由得都在心里暗骂一声:土包子!
再一看,旁边还有分别穿着红蓝两色的一男一女,多半也不是什么有见识的。
众人鄙夷地看了一眼,又都收回了目光。
“……”
见愁跟姜问潮都说不出话来。
那种目光,他们当然都感觉到了,甚至,已经很熟悉了。
半个时辰前,他们一路乘着姜问潮的并翅舟,赶路到了无妄斋地界。
无妄斋在一片大湖的湖心岛上,传送阵就在大湖边上。
御山行一从并翅舟上下来,便跳着脚大喊:那是无妄斋,那是无妄斋!
与他同行的见愁与姜问潮二人,因此遭受了不少鄙夷的白眼。
好在,不管是见愁,还是姜问潮,都不是很计较旁人言语的人,索性也就没搭理。
如今刚到九头江边,又听见御山行来这么一趟……
“唉……”
见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只将头别过去,假装自己不认识到处乱蹦跶的御山行。
从传送阵之中跨出来,见愁抬起头,一下就看见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座布满了传送阵的平台,距离九头江大约三百步。
此刻正是日中。
九头江的干流,宽阔得像是一片大湖,一眼望去,波光粼粼,像是天上洒下了金箔,将江面点缀得满满当当。
江对岸,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上,突兀得拔起十一座高峰,巍峨高耸,直上云霄
。
十座高峰环抱着最中间最高的那一座,透过厚厚的云层,仿佛能看到云巅之上的巨大广场和去天三百尺的诸天大殿。
整个昆吾境内,一片森严肃穆。
江这岸,一条一条古朴的木栈道铺在江边上。
沿江有一片宽阔的平地,从无妄斋、从通灵阁、从西海、从白月谷……无数的修士通过传送阵,汇聚到了这里,站在这平台上,抬起了目光,仰起了头,遥遥望着江对岸的昆吾。
只是……
见愁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江面上一个人也没有,不是说要去昆吾必须横渡九头江吗?”
而且,周围的人也似乎太多。
御山行早就四处跑得没影儿了,站在见愁不远处的只剩下一个姜问潮。
他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眼底好奇的神色虽没多少,却也习惯性地打量了一圈,自然与见愁发现了一样的问题。
抬眸注视着远方良久,姜问潮忽然伸手朝前面一指:“江心上是不是有道光幕?”
光幕?
见愁一怔,顺着姜问潮手指的方向,朝江心望去。
本来便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炽烈的时辰,整个江面上都反射着粼粼的波光,之前见愁一眼望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样,如今仔细一看,才瞧见江心处竟然真的有一道光幕。
以整个九头江江心的一条线为界,整道光幕呈现出极淡的青光,高高地抛起,呈一个弧形,朝着江湾里面的昆吾盖去,像是将昆吾保护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意思?”
见愁一下又不明白起来。
“这都是正常的,你看大家不都在等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山行又跑了回来,接上了她的话。
见愁回头看去,只见御山行手里竟然拿了一本七寸长的白玉折子,上头还有几个飘逸的字体:一人台手札。
不远处有个挂了“叟”字的摊位,上面还有不少这样的白玉折子,想必御山行便是在那边买的。
“因为左三千小会的规则每年都不一样,昆吾内部也要专门为小会做很多布置。为了防止有人提前进入,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在进行重要布置的时候,不准任何人渡江入内,这一道光幕叫做‘守正光’,不会伤人,也不会允许人进入。”
御山行一面将手札打开,一面开口解释。
“一般都要折腾上三两天,我刚才买手札的时候问过,这是第三天了,很快就会有昆吾的修士带着令牌来收走守正光。嘿嘿,不急,让我来看看今年的大热门……”
原来如此。
见愁不由得对御山行刮目相看起来:“方才还以为宗主乱跑去了,没想到连这都打听清楚了
。”
“那是,本宗主是谁?”
御山行得意地扬着眉毛。
这时候,手札已经完全打开。
玉折子一共只有一折,打开之后只有左右两面,竖着排着几行目录,文字都悬浮其上。
御山行伸手在第一行“本届前百”上一点,便见得一道绚烂的青光从玉折子上腾起,翻转几圈,便幻化出一行浮空的文字。
“出来了!”
御山行惊喜不已。
这《一人台手札》,见愁之前也听御山行说过。
此乃是智林叟的作品,会对本届的情况进行一些预测和点评。
“本届前百”,说的无疑是智林叟以为本届最出色的一百人。
姜问潮之前知道,不过今年的倒没看,见愁则是最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东西,一下不由得也好奇了起来。
两人朝着那些文字看去,排名十个为一组,顺序显示。
第一,封魔剑派,夏侯赦;
第二,五夷宗,如花公子;
第三,昆吾,谢定;
第四,龙门,周承江;
第五,白月谷,陆香冷;
第六,申陵,魏临;
第七,昆吾,顾青眉;
第八,通灵宗,贺九易;
第九,崖山,汤万乘;
第十,昆吾,谢不臣!
眨巴眨巴眼,三个人都没说话。
见愁是看见这十个人里,竟有一半的名字自己熟悉,不由有些惊讶。
“如花公子”四个字出现得惊悚,周承江、陆香冷则在意料之中。至于顾青眉,见愁不是很理解。
当然,更不理解的是谢不臣……
她拧眉:“这是跟着什么排的?”
“当然是根据智林叟自己的判断,他乃是这中域消息最灵通的人,总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消息。明明第二重天碑第一人是谢不臣,怎么周承江还在前面?其他人都是金丹期,这两个……”
御山行解释了几句,便思索起来。
咬着自己手指甲,他忽然想到什么,打了个冷战。
姜问潮也已经想到了,笑着道:“看来,周承江已经突破筑基,成功结丹。这排位,竟比药女陆香冷还高,想必长进还不止一星半点
。”
“这我倒没什么想法,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御山行指着最后一个名字,简直纳闷。
“这排名简直有病!这个什么封魔剑派的夏侯赦,本宗主以前连名字都没听过啊!还有这个谢不臣,踏入修行才两年吧?他就是个筑基期,凭什么跟这么多金丹期挂在一起?”
凭什么……
见愁当然也不知道。
她看了看周承江的名字,又看了看谢不臣的名字,心底大片大片的阴影,蔓延了开去。
皱了眉,见愁道:“看看后面跟的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御山行一拍脑门:“对哦!”
万一这一届的水平特别烂呢?
他连忙一点,将这一页翻过去,下一页便出现了。
第十一,剪烛派,许蓝儿;
第十二,小金;
第十三,五夷宗,陶璋;
第十四,玄阳宗,方大锤;
……
看愣了。
见愁盯着“许蓝儿”三个字,眉头越拧越紧。
御山行也看懵了:“看来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啊……这许蓝儿简直跟磕了药一样,也太快了吧?就在第十一啊!等我看看后面……”
姜问潮倒是挺淡定,不过他略扫了一眼见愁。
见愁察觉到他目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什么。
的确,她表情可能挺凝重的。
御山行飞快地翻了过去,见愁聚精会神地看着。
第三十,无妄斋,聂小晚;
第三十八,崖山,戚少风;
第五十六,剪烛派,江铃;
第七十九,封魔剑派,张遂;
……
最后——
第一百,崖山,见愁!
喂!
喂!
这玩意儿是瞎排的吧?
见愁在看见自己名字对应的第一百的时候,脑海中回荡起钱缺的一声咆哮:“去他娘的智林叟,智障叟吧?智障叟智障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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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好像也不对,到现在她都没有剑呢。
所以,应该是聊聊人生拔拔腿。
见愁忍不住忧郁了起来,憋了好半晌,才道:“好歹也曾是负有天盘十三日筑基的天才,这……修炼速度应该不会慢吧?所以能名列第一百,约莫也算是合理?”
“……”
眼睛一瞪,御山行直勾勾盯着见愁。
“怎么了?”
见愁心里一跳,还以为自己暴露什么了。
没想到,御山行竟摇头一叹:“亏本宗主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人,这崖山的大师伯,乃是本宗主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一位。你们可曾有听闻她什么事迹?好像在筑基期的时候击败过一个剪烛派的小喽啰?还有什么离谱的拔腿?听说前不久还在黑风洞,两年没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交代在里面了。唉,这些都是传闻,但有什么实绩吗?你们说说?”
姜问潮这几年修炼不问世事,知道的事情也少,更不用说什么昆吾崖山的两位天才了,那也是最近才在路上听到的。
所以,御山行这么一问,他只能看向见愁。
这一瞬间,见愁彻底憋住了。
实绩?
实绩当然还是有的。
比如跟周承江,跟戚少风,杀红小界,黑风洞……
但是能说吗?
所以……
憋了好半天,她忽然抬头起来看御山行,用一种极其肯定和赞赏的口吻道:“宗主说得对,此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定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才被排在一百的!”
别跟她说什么是要脸,她没有这玩意儿。
姜问潮忍不住古怪地看了见愁一眼。
这话,有点奇怪的味道。
御山行却没察觉,一听见见愁竟然附和了自己,别提多高兴了。
他手里捏着那一本小折子,拍击着自己的掌心:“就是嘛,你总算跟本宗主站在一起了!两位道友,咱们都不靠脸吃饭的,以后一定可以踏踏实实,出人头地!”
“传闻……崖山是个靠脸吃饭的门派?”
见愁忍不住嘴角抽搐。
“对啊,反正崖山出来的修士,大多都长得挺好看吧,而且……老觉得哪里的气质不一样。”御山行一副“我见过很多崖山修士对这个很熟”的样子,“反正当初崖山扶道山人座下的几个弟子,都被排到了第一,二弟子曲正风、三弟子寇谦之、四弟子沈咎、五弟子白寅、六弟子陈维山、七弟子余知非还有八弟子姜贺,无一例外!”
除去五师弟白寅和七师弟余知非在外历练已久,一直未归之外,其他几个见愁都见过,仔细一想,的确是仪表堂堂……
不过……
是因为脸?
她还是不信。
见愁忍不住问道:“这几个人都被排到第一,结果呢?”
“结果么?”御山行仔细想了想,道,“曲正风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参加小会的时候是元婴中期,力压昆吾赵卓,好一场大战,最后独登一人台;寇谦之一把问道剑纵横千百修士,在最后一场混战里独得了第一……”
御山行竟然记得挺清楚,一一数来。
四弟子沈咎,恶战一场后,惜败于江流剑意岳河之手,听说左三千小会之后岳河就被神秘人狂揍了一顿;
五弟子白寅,力挫当时昆吾新一辈的天才王却,斩下了大旗,登上一人台;
六弟子陈维山,因为自言自语浪费时间,心地善良,被一名中域中等门派申陵出身的异才江含徵击败,事后当晚,江含徵被神秘人殴伤,掉了两颗牙。
七弟子余知非,一柄“我是剑”,拼着重伤,将横虚真人座下第九真传弟子崔十三与第十真传弟子靳封打落擂台,同样独登一人台。事后当晚,崔十三与靳封两人同样被神秘人狂揍一顿,三日没能下床。
“这里面啊,只有崖山那个八弟子姜贺,之前三百年每次都要排他进前十,但他从来不参加,修行已经有三百来年,可修为还是金丹期。在崖山,这么慢的速度也真是够奇怪……”
一个人一个人地说完,御山行声音里带了点意犹未尽的味道。
“到了现在,智林叟似乎也知道这人不会参加小会,所以干脆没排了。”
是了,小胖子姜贺的修为现在也还在金丹期,之前从师门众人的言语中,见愁隐约能感觉出姜贺的修炼似乎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只是……
“为什么昆吾的人赢了都被揍了一顿?”
见愁听的时候就很目瞪口呆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么……”御山行笑了起来,一副神秘兮兮的口吻,“左三千小会十大难解之谜里,你这个问题,排第一。至于是谁,有人猜是昆吾有怨灵,也有人猜是崖山输了不服气,直接不讲理把人揍了一顿,也有人说是昆吾的弟子赢了回去,门派之中有人嫉妒,所以一起揍了一顿……哎呀,简直众说纷纭,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被揍,哈哈哈!”
“……”
为什么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古怪?
见愁的脸色,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这些事情,姜问潮倒是已经听说过,不新鲜了。
他笑一声,也道:“三十年前,我也听说过,不过近年来崖山收的弟子并不多,所以这种事发生的次数也少了,我总感觉的跟崖山脱不了干系。”
“嘿嘿,所以这一次不知道会有几个人被揍。这一次有崖山的汤万乘,还有他们的大师伯见愁。”御山行搓着手,已经兴奋起来,“我相信一定有好戏看,如果那一位大师伯输了……哇哈哈哈——”
“嗤。”
一声嘲讽的轻笑,忽然插了进来。
“……”
御山行的笑声,一下停住了。
循着声音,他皱紧眉头,气势汹汹地直接一个扭头,一下看见了平台的边缘,站着一名独身的少年。
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像是染着浓重的鲜血,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阴沉压抑。
袖摆长长,边角似乎都要拖到地上,完全遮住了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这一件暗红色袍子,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修士的眉目原本算是颇为清秀,可偏偏笼罩着一股聚而不散的沉郁之气,让人觉得阴沉而压抑。
幽深的一双瞳孔,带着一种淡淡的暗红颜色;一条暗红色的血线,似乎是一条浅浅的伤痕,从他眉心处,顺着整个挺直的鼻梁划下来,到鼻尖前半寸处止住,留下一道锋锐的尾线。
原本完整的一张脸,仿佛都被这一条血线分割,透着一种破碎的怪异感。
在御山行看来的时候,这少年也将目光抬起,淡淡看了御山行一眼,不过似乎不很在意。
御山行几乎是在看见这少年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危险气息,不仅仅是修为比他高的问题!
可看都看过来了,还是气势汹汹地,就这么草草收场有些奇怪。
硬着头皮,御山行开了口:“你笑什么?”
“没什么。”
那少年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特别。
只是,他看向了见愁等三人。
目光明明平和,可在扫过去的时候,却平白透着一种冰冷的味道,仿佛要刺入人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