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有嘉宾(上)(1 / 1)
根据玉石的安排,裴泽渡两人一来到长安便先到了令狐綯府中,时隔三年没见面,裴泽渡只觉令狐綯略有发福,更加红光满面,问寒问暖地格外殷勤。
令狐綯见裴泽渡一身风尘,衣着陈旧,又听见他介绍玉石是个出家道士,便只笑着觑了玉石一眼,甚觉平淡无奇,也不在意。
裴泽渡一向直爽不知客套,他和令狐綯之间认识多年,算得上彼此了解,并没有可深谈之言,故见了面三言两语便提到了正题上来。却听令狐綯否定得斩钉截铁,他也觉得龙潭营一事并没有证据可指明令狐綯所为,光是一条旧的马缰确实不足为凭,再追究下去倒显得自己是因当年春瑶之死耿耿于怀,他便不好再问下去了。
厅外的宁国不由也一笑,正想进去,却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令狐大人不必急着生气,恐怕是令狐大人太健忘了!”这个声音似乎哪里曾听过,宁国隔着窗棂看去,说话的是那个坐在裴泽渡身旁方才一言未发的道士。
令狐綯抬眼瞟了一下裴泽渡旁边的道士,他方才以为这道士只是跟随裴泽渡来打秋风的而已,一直也没正眼打量,此时见他竟敢斜睨着自己,眼眸却似炯炯闪亮,一个无名的道士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令狐綯不由阴沉下脸来:“你此话何意?”
宁国听见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七年前大人借用端王府卫队剿灭了神龙谷内的王守澄余党,并全面接管了龙潭营,命府上的护卫袁达驻守神龙谷三年之久。且一年之后大人下令纵火焚烧了龙潭营,大人不会记不起来了吧?”他笑着看向令狐綯,仿佛是等着令狐綯回忆,“时隔几年,如今大人又下令封锁神龙谷,将曾居住神龙谷内的无辜百姓关押在龙潭营中开挖宝藏,指令地方官封锁消息,将逃出谷中的知情人指为王守澄余党首示众,致使无人敢涉足神龙谷。手下官兵为所欲为,虐待谷内百姓,大人所作所为想必不是因为王守澄余党尚存吧?”他的语气平缓清冷,仍然不紧不慢,却莫名地给人有一种越来越压迫之感。
屋内屋外的人皆大吃一惊,裴泽渡自己一向说话直接了当,但没想到玉石开口便针锋相对、犀利至此,不由也看向了玉石。令狐綯却被玉石这一番凉凉淡淡的话陡然激得恼羞成怒,他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剑鞘望向玉石,他此时依稀记起了,这个道士曾与他一起护送文安大师来过长安,当时文安大师似乎对他很倚重,只不过他实在太不起眼,故自己很快就忘记了。竟不料这道士竟掌握自己那么事情!不过那又如何呢?一个小小的道士而已!
令狐綯压抑着怒火用阴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道士,问道:“你是何人?”他这才发现这道士虽然看似普通平常,但此人的一双眼睛却极为深沉,这人决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
在令狐綯尖锐凶猛的目光直视下,玉石居然毫不在意地又笑了起来,却似乎含有些讥笑的意味,他神情自若地抬手行了个道礼:“玉松方才已经介绍,贫道玉石。”
若不是自己早已养成了处事不惊的性情,若不是裴泽渡在此,令狐綯恨不得当场就要将这个长得象戴了个假面似的、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一剑劈死,但是他确实想起来了,此人不但与他一道护送过文安大师入京,还曾从李瑞钦手中救下过令狐绢,自己确实有些健忘了!他还想起令狐绢当日被此人救下后曾称他为师兄,只是这道士当时断然否决且立即就转身离开了,故令狐綯也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令狐綯认真地盯着玉石审视了片刻,令狐绢的师兄很多,当日王守澄势力纵横,收徒众多,但令狐绢肯诚心唤作师兄的并不多,在给自己的信中更只提起过一个名字!他脑中电光一闪,心头不由一惊,盯着玉石不确定地试探道:“鬼——丐?”
屋内屋外的人又都大吃了一惊,连裴泽渡也惊疑地转身望向玉石,他与鬼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从李瑞钦等人嘴中听过其不少传闻,玉石的模样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中鬼丐的样子,他也觉得令狐綯过于牵强,不免摇了摇头。
窗外的宁国怔了好一会,鬼丐?他还活着?当初自己亲自委托他调查云舒失踪一事,鬼丐曾向自己保证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正当事情方有眉目之时,鬼丐却莫名其妙地平空消失了!虽然仇士良屡次都向自己进言鬼丐是遭令狐绢所害,令狐绢却对此事始终不发一言,难道……?
宁国身后的浣月却已将脸趴在窗棂前向里张望,也不顾宁国就在旁边,一听到“鬼丐”二字,她的激动远过于宁国。
却见玉石一哂,仍然淡淡地答道:“大人想必误会了,贫道乃玉阳山出家道士玉石!”
见他二人都否定了,令狐綯不由地松了口气,眼前此人与鬼丐也相差甚远,必是自己多虑了。且当年鬼丐偷入当时父亲的府中袭击绢儿,被袁达等人发现后当作刺客误杀致死,这一点是袁达亲自向自己证明了的!绢儿为此还难过自责了很长时间!并且此后多年,确实未再听闻有过鬼丐之踪迹,可是——,除了鬼丐,竟还有人追踪过神龙谷一事!是为了藏宝图?还是别有所图?
令狐綯正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不觉中抬起头,蓦地却发现宁国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