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嘭”一声，病房的门被撞开。
失魂落魄的苏静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蓝白竖条病服，面色苍白，眼眶发红，眸底凝着热泪，唇色发白带着干裂。
一脸憔悴，一身狼狈。
“苏静……”
绝望又无力地蜷缩在墙角飞宋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一下苏静，又快速地低头。
苏静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看着闪躲的宋齐，终究是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他的闪躲，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以为……他不是不喜欢她了，他一直没有来，一定是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这么聪明，他这么绅士，他这么体贴……他一定不会放弃她的。
苏静泪眼婆娑，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她的记忆被强行地拽拉回过去。
那时，他们初识，是在图书馆。
遇见他的那一天，他的肩头载着阳光，整个人都微微发亮，他抬头对她笑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万劫不复。
再次相遇是高一开学，她发现他们竟是同班同学。或是命运的使然，她对这一个优秀的男生动了芳心。花季般的少女在青春期萌生的情愫下第一次感受到情窦初开。
她喜欢他，默默地喜欢着，一直不敢靠近，一直偷偷地关注他的点点滴滴。
他是天蝎座，他喜欢蓝色，他不喜欢吃芒果和香蕉，他写字时一撇习惯写成一横。
穿他喜欢的蓝色，她常常从他的书桌前经过，看似无意地将他桌子上的书碰掉，一次又一次地想着和他搭上话。
他喜欢戏剧，她喜欢小说，他们常常陷入无休止的讨论，从戏剧的造诣到小说的思想，他们就这样从形影单只变成了如影随形。
他说喜欢她的那一天，他特意灌了一口烈酒壮胆，在浩瀚的星空下对着她笑，笑得比往日都要明媚。
他说，“苏静，我喜欢你，喜欢到熬不到十八岁了。”
她至今还记得他微醺的模样，脸上泛着红，眼角也红，眼里那万分期待又害怕期待落空的模样。
那画面，就像时间寄过来的明信片，永远永远地被她珍藏着。
一切很美好，可是……他们一起编织的理想摇篮，全部碎了。
他们说，要好好学习，以后一起去帝都。
他们说，等上大学了，每一个假期要一起去一个地方旅行，要将彼此深深地刻在对方的人生里。
他们说了好多，可……全部作废了。
要不是三个月前，他们或许依旧如初，悄悄地谈恋爱，美美地为未来做最美好的规划。
三个月前，宋齐生日的那一天，他们逾越了不应该的界限，偷吃了禁果。
在得知怀孕后，苏静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想要悄悄地将事情解决。
他们还小，还没有能力共同养育一个孩子，流掉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没想到手术出了问题，事情全部败露……
他们的关系也变了。
苏静一动不动地凝着颓然蜷缩在角落的宋齐，轻声地喃，“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你的负累……”
宋齐低着头，双手捂住了脸，双肩颤动，压不住要哭出声。
苏静将头撇开，看向窗外那一片蔚蓝的天空，“住院二十多天了，我每天数着日子，每一天都发呆等着。”
“我总记得，你说挺欣赏张爱玲那样传奇的女子。”苏静眼泪止不住，嘴角却微微扬起，“为此，我吃醋了很久，我还特小气地把张爱玲所有的书看了，想要揪出她的黑点，然后跟你好好理论。”
“可是……可我找不到，还莫名地成为了张爱玲的铁粉。”苏静指了一下南冽的位置，“我每天就做在床上等，想着你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出现，告诉我，你是我的盖世英雄，你会护我一生周全。”
“我就算被全世界唾弃，你也会是那一个无条件为我兜底的人……”苏静的声音越来越颤。
蓝汐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静，她的身上有一种被抛弃的凄凉，惹人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被抛弃的孤独与无助，她太理解了。
那一种天塌下来只有一个人扛的心情，太沉重了。
南冽侧眸，深深地凝着眼眶有点湿的蓝汐，削薄的唇微微抿着。
“苏静，我……我对不起……”宋齐实在是说不出话，溃不成声。
“张爱玲说，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苏静抬头看着天花板，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从眼角落下，“宋齐，我每天都在等下雨，这样你就算不来，我也有借口安慰自己，可是它就是不下雨。”
“我觉得我疯了，那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我看不到光，眼前一片黑暗，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所以她想要自杀了。
“苏静！”宋齐忽而站起来，冲到苏静的跟前，双手握着她的肩，激动地颤着，“我求你，不要寻思，好不好……”
苏静的眼泪流得更凶，“宋齐，告诉我，你是怕我死了，你会背着一条人命永远负累地活着，对不对？”
你一直想着自己，是不是？
宋齐的动作凝住了，脸色闪过慌张又无措的神色，没有回答，答案却一目了然。
苏静用尽全力将宋齐推开，“别碰我！”
宋齐没有防备，整个人踉跄地倒在地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苏静。
“苏静，你……”
苏静的眼泪止住了，像是流干了，当悲伤到了一定程度，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宋齐，我们分手吧。”她冷静地开口。
宋齐微微愣住，狼狈地爬起来，握住苏静地手，着急地说，“苏静，你、你你不会告诉老师吧？对不对？我……我我可以道歉，可以弥补……”
“宋齐！”苏静一声低吼，“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
我不及你的名与利一分。
宋齐被吼得恍惚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有、有有的。”
苏静绝望地摇头，伸手将宋齐推开，“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从此再相遇，全当是路人。”
宋齐哑然。
“宋齐，我真的喜欢过你。”苏静伸手快速地抹去眼角的泪，脸上生出了几分孤傲的冷，“可是我现在不认识你了，你的阳光，你的温暖，你的体贴，全部都成了一片黑暗，自私，虚荣，阴暗，真的很可怕。”
“我不难过了，我只是失望。”苏静一直抱着一本书，忽而将书重重地砸到宋齐的脸上，“我对自己失望，我到底是有多瞎才那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你。”
那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书角砸到宋齐的额头，不久之后出现了一块明显的小淤青。
“我不是盖茨比，我不想为不值得的人默默无闻地付出了。”苏静说得特别果断又笃定，“我瞎过，我今天开始醒了，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苏静，对不起，我实在是……”宋齐慢慢地蹲下，将地上的书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实在是对不起……”
“收起你的虚伪，给我滚！”苏静转身，背对着宋齐，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苏静，我……我很努力地想解决的办法，只是我最后……”宋齐还企图解释。
“宋齐，这事情还不够难看吗？”苏静用力地咬唇，眼底凝着热泪，声音微微发颤，“你就不能别毁了最后一点的美好吗……”
就让那个明媚又阳光的少年永远钉死在那一个夏天。
这样卑微的要求也不可以吗？
宋齐没有说话了，缓缓地站起来，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