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举头问苍天 何时赴黄泉 上(2 / 2)
母亲对所有人宣布:“木府二女,品行不端,私德有亏,鞭笞一百,逐出木府!”
……
白浪河水,暗潮涌动,黑云遮掩了月之光华,舱内陷入一片黯淡之中。
司徒思诗看不清小仙儿的神色,可是从她耸动的肩膀,也不难推测,此刻的她,内心是多么的难受。
而停留在流连回香舫的舢板上的两个少年,此刻也陷入了舟砚悲伤的故事之中。
舟砚坐立不稳,东倒西歪,最终还是靠在了煜古的肩膀之上。
“有一女子,告诉我,人间是苦,情爱聊胜于无,寂寥深处慰寂寥罢了。”
舟砚似乎有些难受,他哼哧一声,继续说道:
松淑向众人指认,与松湛私会的木府小姐,乃是木府二小姐。
木府主母盛怒,命人鞭笞仙儿一百,并将仙儿逐出了木府。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木府主母对木府二小姐的惩治是从宽发落。
青城女子,但凡违背父母之命,私定终身,都是需要走一遭杀魂之阵的,可是杀魂,杀魂,顾名思义,走一遭便要折耗武魂之力。
木府主母,到底不忍对自己的女儿,过于严苛。
那本该仙儿去走的杀魂之阵,木府主母替她去了。虽然堵住了悠悠众口,可是木府主母的修武境却连退三境,且再无进境的可能。
等我醒来,仙儿带着满身伤痕已经离开了。
青城的人们都说,他们忘不了,忘不了木府二小姐面色苍白,浑身浴血的走在青城的街道上。一步一个血印,咬牙切齿的模样,任谁也不敢奚落她一句。一身被血浸透了的白衣,一步一顿的离城而去。
我的哥哥舟佑,早年因为无法忍受木府主母的强横,便独自上了青城城外的雪山,在那里搭了一间小屋,名唤“避尘居”,常年居住在哪里,不问木府事。
仙儿离了木府,在避尘居养了很久的伤。
松湛最终被放了出来,木府上下,谁也没有为难他。
我问松湛,“为什么要害仙儿!”
松湛却只是惨淡的笑了笑,一言未发。
盛怒之下,我的拳头狠狠的砸向松湛,松湛却不躲不闭,任由我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
那时,我觉得松湛特别的可笑,“哼!如今你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想要恶心谁?”
松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冷的看着我身后的木氏祠堂,最终也未说什么。
松湛走了,离开了木府!
我问松淑,“为什么要撒谎!”
松淑抓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舟砚,你听我说,我也不想害仙儿姐姐的!可是我的哥哥,深爱着洁儿姐姐呀!我怎么忍心伤害哥哥的心尖上的人呀!你是知道的,仙儿姐姐是维护洁儿姐姐的,不然她也不会甘心为洁儿姐姐承担这一切的!”
我推开松淑,质问主母,为何做个眼瞎的判官,为何不相信木仙!
木府主母却呵斥于我,警告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长于木府多年,她却从未将我当做亲人看待,我负气离开了木府!
那时,主母已经身受重伤,她已经无力去支撑偌大的木府,繁多的俗事。
木洁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偌大的木府,她在人前总是光鲜亮丽,任谁都可怜她无辜被木府二小姐连累,险些身败名裂。
人人都说,木府大小姐,宽厚仁善,颇具家主风范,一点也不计较木府二小姐对她的算计!
可是,仙儿算计了她什么?
真是可笑!
……
舟砚摆了摆手,拽着煜古的衣袖,追问煜古:“古古,你说!可笑不可笑!”
煜古端正的坐着,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舟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一杯茶推到舟砚的手心,极其认真的说道:“你说的,都不值得我笑!”
白浪河水,微波荡漾,此刻夜风微凉,吹的人精神振奋,舱门两侧悬挂的红色灯笼,随风摇曳,烛火幽微。
或许,遗憾美于执着与固执。
舱房之中,小仙儿依偎在司徒思诗的怀里,默默的抚摸着绸扇的扇面,哽咽着说道:“那日,雪山的风雪真的很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寒武州是个十分寒冷的地方!”
小仙儿看着窗外的明月,惆怅的叙说,那些记忆里的沉痛难语:
那时,青城的红梅一夜绽放,美不胜收。
而我却已经无心欣赏。
我带着一身伤痕,离开了青城。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等我走到父亲隐居的避尘居时,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陷入了黑暗之中,惶恐不安!
父亲告诉我,“仙儿,莫怕!你只是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很快就会好的!”
后来,松湛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父亲外出为我寻药草,我一个安静的坐在院子里。
松赞高大的影子打在我的脸上,他静立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他的泪水却滴落在我的手上,打的我的手生疼!
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我知道他来了,他的脚步出卖了他。
我冷漠的说道:“松湛!我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松湛的神色如何,但是那一刻,他却是既温柔对我说:“仙儿,不要怕!”
不是对不起,不是原谅我。却是让我不要怕!
我怒极反笑,“我怕什么!”
虽然我嘴硬着,说自己什么也不怕!
可是那时的我,真的很怕!我怕母亲真的舍弃了我,我怕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东西了,我怕青城百姓的闲言碎语……
松湛将一颗丹药塞着我的手上,卑微的对我说:“仙儿,听话!不要丢了它,它会治好你的!”
我攥紧手中那颗圆润的丹药,想要解气的将它砸在松湛的脸上,却最终还是不争气的舍不得!
或许是我咬牙切齿的模样和表里不一的行为,太过可笑。
松湛拽着我的手,爽朗的笑了笑。
我生气的抽回自己的手,那时我到底是怨恨松湛的。最后,我还是将那枚应该很珍贵的丹药砸在了松湛的脸上。
我虽不知道看不见松湛的神色,但是那一刻,我知道他是震惊的,或许还有难过吧。
松湛告诉我:“仙儿,我要走了!我还是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松湛走后,父亲给我服用了一枚丹药,我的鞭伤很快就痊愈了,雪盲之症也被治愈了。
父亲告诉我,那枚丹药是松湛交给他的。
父亲说:“仙儿,无论世间多少人对不起你,为父总归希望你不要亏待了自己!”
我最终也释然了,我对自己说,无关紧要的人事,无关紧要就好了,何必记挂在心,折磨了自己!
我在避尘居的日子里,姐姐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那日,我在避尘居养了一只雪豹,那雪豹真是傻得很,我喂它吃什么,它都不拒绝。
有一日,我无聊的将一把干草塞到雪豹的嘴里,雪豹勉强的吞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我不甘心的拾起干草,打算在塞到雪豹的嘴里。
就在我和雪豹僵持的时候,母亲来了!
母亲抚摸着我的脸蛋,一如我记忆之中那般温柔,她问我,“仙儿,你过得好吗?”
问的我泪流满面,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