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避无可避(2 / 2)
她偏过头与柳骋说话,这才发现他发上与肩上都落了杏花。
“你惦记着这棵树就是为了……”柳骋眼神落顶冠的枝干上,紧紧绕绑着纸鸢线轴。
“这纸鸢谁放不一样。”盛嘉云嘴上说得理直气壮,但是却心虚地伸手过去替他取走发间的粉白杏花瓣。
周身的杏花香浪忽而被拨开,一道轻轻浅浅的梨花香袭来,他偏过头,就见盛嘉云匆匆收回手,他隐约看见她皓腕上系了条与她发间颜色一致的发绳。
柳骋轻笑:“谁放不一样,你让棵树替你放?”他眉峰轻轻一挑,道:“你与树的关系可真好。”
盛嘉云拍着他的肩,承认道:“我跟树,与我跟你的关系是一样的。”趁他不留神,轻轻拨掉柳骋肩头的落花,她若无其事地道:“树也知晓我中意翛竹。”
冷不丁,她的说话声吹过耳廓,痒得他忍不住伸手狠狠地薅了一把,把自己耳朵秃噜红了。
他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翛竹,回想起方才旁人提及翛竹时她的一点即燃,就似压抑到了极致。
风势极好,盛嘉云望向仍高高地飞着的青色纸鸢,它看起来很像她初遇他并为他心动的那日,曾让她以为他与她之间有缘的那只纸鸢。
念及此,盛嘉云忍不住心酸,她试图张嘴说话,喉间却如被堵住了一般,许久才缓缓道:“你还没说呢。”
柳骋偏过头看她,问:“说什么?”
她红唇微颤,从胸腔中吐出一口闷气,故作轻松地笑道:“说翛竹为什么考不了。”
柳骋却觉得她嘴角发涩,笑得比不笑还要难看。
“为何又想听了?”
盛嘉云深吸一口气,眼眶忍不住红意漫上,却还是恶声恶气道:“不要你管,你说是不是说?”
柳骋声音淡淡地传来:“其实我不说,你慢慢也能想到的。”
盛嘉云转过脸去看他,只见他垂下眸子,又似感受到她的视线,只得继续道:“他这个身子骨,自然是做什么都做不成的。”柳骋顿了顿,又缓缓道:“你何苦对他念念不忘呢,他考不了功名,也救不了落水的你。”
盛嘉云的心被重重地一击,满腔的酸涩一息淹没心间。
嘣地一声,小许栋手中的纸鸢线轴重重地跌在地上,他含着泪冲过来,握起小小的拳头一锤一锤地砸在柳骋的大腿上,一股背信感汹涌而上。
他曾经因为柳骋与他提及翛竹先生而与他交好,却没想到柳骋竟在背后道先生是非,他替翛竹不平,流着泪道:“不许你贬损先生,先生就救了我!先生为了救落……”
“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中断了小许栋的话。
盛嘉云手心被自己拍得发红,她心底猛地一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忽而想起有件事,我先告辞了。”未等人反应,便利落转身。
没留意脚下,她才迈出两步,就被落在地上的纸鸢线给绊倒。
好好走着的一个人突然就往地面扑过去了。
“阿云!”柳骋被吓得不轻,步子迈不动,才发现自己被小许栋抱住了大腿。
“我没事。”盛嘉云忙不迭地伸了个手起来制止,这副狼狈的模样,她不想给谁看到。她晃了晃脑袋,迅速爬起来,飞快地往山上跑了。
一路避着人,不知跑了多久,等她停下之时,才发现自己正走着的这条路两边皆是高高的杂草,人迹罕至。
她好像走得太偏了?盛嘉云靠着树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歇一口气,就听到前头弯坡传来靴底磨得砂砾咯咯作响的动静,她忙站了起身,正巧就见来人露了脸。
连蜀红怎么会到这来?盛嘉云还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她的心哆嗦了一下,立马闪身避到树后,这一躲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实在不好。
谁能想到杂草丛生的背后,是条斜坡,她艰难地贴在树后,听到声音渐近,又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男子的脸与翛竹有六成相似,盛嘉云不是头一回见他。不久前,在柳骋帮她约李叡文之时,她就见过他了。
两人身后的奴仆提着食盒,一行人愈发走近,盛嘉云不敢再偷觑,提着气,紧紧贴在树后,一心只盼着他们再走得快些赶紧离开,只因她脚下的沙土松滑得很,实在快要顶不住了。
不知先前聊了何事,盛嘉云只听见连蜀红道:“没想到二公子的墓设得如此偏,不过绿水青山,竹林环绕,他应当会喜欢的。”
李叡文微微点头,为掩低落的情绪,笑说:“也不知怎就这般爱竹,连号都要取竹……”
连蜀红笑笑:“好听嘛,翛……”她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阵泥石坍塌的动静给震住。
李叡文闻声而至,拨开草丛就见树后的泥土崩塌一片,露出半边树根来,黄泥滚落山坡,被长长的草掩去踪迹,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没人,哪来的闷哼声?他难道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