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离开(2 / 2)
二人猛然回神,若曦后退一步,扶着月门低眉,而白慕清佯装清咳,回身对门外道,“送进来吧。”
热粥,小菜。
极其普通的早食却是这雪天里最能温暖人心的佳肴。
“公子,早饭后是否启程?”石安躬身问道。
白慕清抬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若曦,略微沉吟,方才道,“此事耽误不得,需尽快起程。”
石安领命,转身刚欲去准备,又被白慕清叫回,“天寒,你且准备辆马车,铺软垫,口粮也要备足,另外准备个暖炉,一切妥当后我们就启程。”
“马车?”若曦放下竹箸,欲阻止,却见白慕清十分坚决的眼神,便不再多言。
战事为大,若是在离军营一日路程的时候病了,便是得不偿失了。白慕清如此道,因而若曦也安心的坐在马车上,抱着暖炉摇摇晃晃的朝长衡而去。
遇雪,行路艰难,白慕清与若曦到达长衡时,已是次日傍晚。他们刚寻到落脚的客栈,白慕清便察觉到房间内一丝异样的气息。
“谁?”他眼神犀利,身子迅速移到屏风之后。
一个白色人影瞬间闪现,他银发如雪,玉面遮颜,一袭锦袍泛着冰冷的寒霜。
“师父!”白慕清一惊,缓而又恢复平静,“师父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冷冽与上官子炎二人,慕清认为哪一个更胜一筹?”玉面君双手负后,缓缓问道。
“冷冽人称‘傲视无双’能担得起这个名号,自然不会让人省心。叠关之战他从容自若,速战速决,但并未发挥出全部实力,此人深不可测。徒儿也知,上官家乃是西凉护国世家,子辈中独遣了上官子焱前来,想来他也并非池中之物,而他的实力也并无前事可循,他的表现倒有些让人期待了。二人究竟鹿死谁手,徒儿也不敢妄加评断。”
“你可知大齐主将是何人?”
“营内用的是‘纪’字大旗,挂名的应是纪成吧。但是徒儿认为,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罢了,其主帅,应另有其人!”
玉面君点了点头,“慕清果真看的透彻,如此,师父便安心了。你且好生准备,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
玉面君从怀中掏出一方锦盒交与白慕清,“这个好生收起,到时自有用处。”
白慕清虽不解,但仍旧恭敬地双手接过,他打开锦盒,里面之物让他为之一惊,“这是――”
待抬头,玉面君早已不知去向。
大雪纷飞,景固纪成麾下守城将士齐集在议事厅,盯着沙盘你一言我一语。
嘈杂的声音里,偶尔能听到炉火中啪啪的炸响。
安静的角落里,程奕轩看着身前这个雪色衣裳的冷冽,他不动声色的端着茶,手指细细的抚摸过杯沿,清瘦的背影中,似乎缠绕了些许的俗尘。
“公子认为如何最好?”纪成皱眉转身问冷冽,所有人也都等待着他的回答。
“啪!”一声脆响,冷冽放下杯子,起身,双手负后看向纪成,道“此事大将军可自行定夺。洌,先行告退了。”
门开,一袭冷风卷着雪带飞扬,乌黑的发丝起伏在肩头。
残风裹着雪花,“啪!”的将门关上,风骤停。
今日的冷军师,可有所不同呐。房间内的将士面面相觑。
突然从议事厅里出来,失去了旺盛的炉火,冷冽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紧握着双拳,疾步穿过长廊,任凭风吹雪袭,也决不畏缩一分。
“冷冽!”程奕轩疾步跟上,撑起貂皮披风,顺势将冷冽裹在其中。
“天寒,你穿的太过单薄,不该出来才是。”
程奕轩怜惜的在冷冽的肩头拍了拍,只是那么一下,他心底忽的一沉一――冷冽在发抖!不停地颤抖!
“冷――”他声未落,身前单薄的人回过头,看到是他,紧锁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
“皇上――”几近透明的薄唇微微张启,冷冽安然一笑,似无尘的雪莲,霎那绽放出的光辉,稍纵即逝。
他身子一软,依着程奕轩的手臂滑落,苍白的面色比飞落的银雪更冰冷。
程奕轩眉色一冷,他紧拥着冷冽,用貂裘将冷冽裹好,弯腰将冷冽打横抱起。他真的很瘦弱,抱在怀中似无骨一般。仿佛在某一个瞬间,他就会离去,永不复返。一种空虚,一种失落,一点点的心痛。
“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馆。”程奕轩阔步行走在廊间,心急如焚。
早知他身体有异,却一直未劝服他就医,为何自己总被他自行可医的理由搪塞过去。如果可自医,又怎会弄到如此地步。程奕轩懊悔,却已晚矣。
一只苍白的手紧抓着程奕轩的衣领,他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这只手上,依稀可见骨色,“皇――上――”冷冽微弱的叫道。
“马上就到了,你不要说话了。”程奕轩沉郁的一路往前,面色凝重。
“不去,洌,不能去医馆!”许是用了太大的力气,冷冽猛烈地咳嗽起来。程奕轩怀中这单薄的身子一颤一颤,隐忍着。
“你的身子――!”程奕轩抱紧冷冽,不顾他的反对,执意往前。
“皇上!洌,不能去!”他灼灼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着程奕轩。
即便是此刻病重,他仍旧这般坚持。
“洌,是军师,不可扰乱军心!”冷冽虽无力却异常坚定的道。
只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就将自己置于生死的边缘么。冷冽,这便是傲视无双的你,宁可用自己做赌注么!!
犹豫半晌,程奕轩将冷冽的手放回貂裘中,将他护在身前,昂首,轻轻地叹了声,“好!”
“但你也要答应朕,回去后必须开方喝药,调理身体。”程奕轩急忙补充道。
“好,洌答应!”冷冽微闭双眸,轻声应道。
大局为重!
军心为安!
到此时,他仍旧心心念念此事。
雪后的天异常的寒冷,阳光温暖着新雪,流淌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房间内,炉火不时的冒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来,冷冽捧着书倚在软榻上,眉目间病容仍不减当日。
当日――,想起当日程奕轩那急切的神情,冷冽心头猛的抽搐。
吱吱呀呀的踏雪声由远及近,来人步履生风,挨近门时,才收住脚步,轻轻地走近。冷冽闻声,也不多想,拉了锦衾盖到胸口,闭目假寐。
敲门声响了三次,见无人应答,程奕轩轻轻地推开门,径直入内,绕过帘幔,他一眼就看到躺在软榻上的冷冽。虽然已服药几日,却仍旧不见他身子好转,躺在软榻上的他,显得如此单薄。
“冷冽――”程奕轩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走进,轻声唤道。
见冷冽不应答,程奕轩摇着头将冷冽手中攥着的书抽出,摇着头叹息着笑道,“朕从未想过你也能看书看到睡着。”
程奕轩将药碗放到桌上,捧着书册,默默道,“看来,你真的是累坏了。”
闻言,冷冽心头一暖,面上浮起了一层绯红。
化雪时本就冷些,可冷冽的房间却根本无法抵御这寒冷,程奕轩拿着火棍拨弄着炉火,使之燃烧的更加旺盛,原本略显清冷的房间顿时温暖如骄阳。冷冽甚至觉得身上的被子都有些厚重了,也许,该准备薄些的才是。
“冷冽,该喝药了。”程奕轩转身去唤冷冽,奈何冷冽根本不愿被唤醒,那药与他而言,其实并无多大作用,唯一的好处便是能让身体多发热,少受寒气入侵而已。这也是为了让程奕轩安心而故意开的方子。
他的身子,早已残败,并非寻常的药可以挽回的了的。
“冷冽――”
程奕轩还未将冷冽叫醒,就听得一串的脚步声朝着小院而来,来人十分急促,未及多想,就听得一连串的敲门声。“冷公子,冷公子――!”
是政道。
冷冽隐约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政道来的巧,不然他怎么躲过程奕轩追命的给他灌药。他猛地坐起身来,掀了锦被便要出门。程奕轩却眼疾手快,率先将他按住。
“原来你装睡!”程奕轩十分不悦的道。
“此时容后再说,现下有更要紧的事情。”冷冽打开程奕轩的手臂,起身,眼见鞋子被挡在程奕轩身后,冷冽干脆赤脚去开门。
“真是不让人省心!”程奕轩拉住冷冽,锁着眉,弯腰就将冷冽抱起,稳实的放在了榻上,盖上锦被,“我去开门!”他道。
“公子,西凉出兵攻城了!”政道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道。
“攻城,”冷冽十分平静的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大概五万!”
“五万!只有五万!”冷冽垂眸念道,“果真是白慕衍的作风,只用五万人马!”
是应该说他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们这些景固军。胜负,有时也就在一念之间,只看这一念,谁思虑的更加周详。
“去城楼!”借养病,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是该去会会西凉的白慕衍了。
“不行!”
“好!”
二人同时道。
政道看着程奕轩,心里也捉摸不透这么一个小厮,怎么敢忤逆公子的意思。可见公子什么也没说,倒是伸手接过小厮手上端着的药碗,有那么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仰头将药喝了个见底。
这才去更衣,那小厮勤快的为公子披上貂裘,紧随身侧。政道也不敢落下,疾步跟上。
不愧是景固军出身的大将军,临危不乱。
冷冽至城楼,纪成率先迎了上来,他拱手拜道,“公子,西凉虽只有五万人马,但此次来势汹汹,不知那西凉皇子又在搞什么鬼。”
冷冽昂首眺望,远处山丘之上,一人骑在白马之上,昂首傲视,挑衅一般的望着这边。旌旗飞扬,衬托出他的英姿。他握在右手的长剑,借着雪色映射出刺眼的光芒。
可即便是他来势汹汹,也并不代表能一举拿下景固。大齐的边陲之城,也不是这么弱不禁风。
冷冽一扫城门各处防守,均已是无懈可击,西凉此次征战本是志在必得,可白慕衍如此耐不住气,却犯了兵家所忌。
见冷冽眯着眼睛,眸光闪烁,纪成立即抱拳道,“公子是否有了什么计谋。”
不愧是跟着冷冽征战过得将军,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纪成的眼睛。
“五万人马来袭,大将军以为,我们出兵多少应对合适。”冷冽微微敛起下颚,淡淡的道。
“西凉军此次较之前虽实力强出许多,却太过小瞧我们,他出五万急袭,我用一般的兵力便可压制住!”纪成昂着头,很是不屑。
是白慕衍的五万让纪成受了刺激么,为何今日他这般不淡定。一半的兵力!太过牵强。
“大将军可用一半的兵力镇守各要处,每隔半个时辰换岗一次,依次轮番上阵,撤下的兵力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后,便在城中各处巡逻,以备不测。”冷冽冷峻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