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凌厉(1 / 2)
可还未退出三步,就听得程奕轩异常凌厉的声音传来,“即便是长得再怎么想象,可你终究不是她,你说是么,长公主。”
若曦瞬间怔在原地,想动而四肢却早已僵直,她全身冰冷,脸色惨白,眼睛睁得滚圆,一张嘴惊呼,声音却咽在喉咙处。一阵风卷着甜腻的桃花香拂过,她冷不丁的打了一个颤抖。
长公主!
这么说,他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而他,恨着她的父皇也应该恨着她吧,否则,怎么会认出她而不相认呢。纵使有着从前的情意,可这种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呐。
可是,他为何又说了那句话,“即使是长得再像,可终究不是她!”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若曦不懂。
见若曦呆愣,程奕轩似乎已在意料之中,他背对着若曦,修长有力的指尖抚摸着枝头的桃花,“长公主为何会在西凉呢,心澜院那场大火烧的这么旺,长公主都能逃脱,可真是难得啊。”
他两指一用力,一朵桃花啪的离开枝头,碾碎在他的指尖,白皙的指肚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绯色。
“不知长公主可还记得一个人,”他缓缓地回过头来,薄薄的两唇间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霎时让若曦脸色又白上几分,脚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千柳!”
“她?”
“她好好地。”程奕轩轻蔑的笑道,“公主很失望?”
她的脑袋里轰的一下空白了,过了许久,才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声音,“长公主*于心澜院???”那时她以为千柳代替她死了,她悲痛欲绝,只笑千柳愚忠。听程奕轩说她好,那么,她应该是逃出来了,那就好,那就好。
若曦此时已忘记了自己曾借用千柳身份之事,也根本无暇念及此事。
如此算来,前些时日闻得他娶的柳妃,应该是千柳吧。可笑那时她还自作多情的想着,是否是程奕轩念及与她之间的那些情分,才有了“柳”字的妃子。
程奕轩眼神斜瞥着桃花林外的静香,幽幽的道“公主在西凉看来过的不错,不知现在朕应该称公主为凌贵人还是凌姑娘,或者皇后呢??”
“你?!”
若曦从没有想过,从程奕轩的眼中能看到那种鄙视,不屑的眼神,他一句句的话深深地刺到进她的心口,那么深,那么疼,血流不止。
“其实公主即使是留在大齐,朕也不会亏待了公主,公主又为何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呢?”他仰天一叹,嘴角流露出几分狠戾。
亡国那日的场景一下子涌上若曦的心头,耳边盘绕着她听来的消息,“乾宇帝、婉玉皇后饮鸩而亡?”
是他,杀了她的父啊!
让她如何再能坦然的面对她,生生死死,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他们了。
他们,回不去了。
若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走回的去的,她只记得他说的那些深深刺痛她的话,还有离开前,她给他的重重一巴掌。
她说,“我,慕容若曦,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往日的情意你既忘记,我也必不再记。我们早已是陌路,再见也只是仇敌!”
他不知她才是自己真正所识的“千柳”,自然也不知她所说的“往日的情意”是哪些,但他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互有杀父之仇,恨意,乃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那一巴掌打的真的很重,他没有躲开,是因为他并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子,竟会出手打人,而且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纵然他肤色不比冷冽白皙,但也算不上黑,脸上的红痕怕也是不浅呐,看来需要在这桃花林里多呆会儿了。
可一想起心澜院那场大火,想起那日发现千柳时她手上紧抓不放的玉簪子,还有?烧的破碎却仍旧可辨的不符她身份的衣服时,程奕轩的手霎的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桃花树上,桃花纷落,满地残红。
若非她握着那只他送的玉簪子,也许自己差点认不出她来。
也许,那场大火,是这个长公主设计的一场阴谋,而千柳只因为他们长相相似,就成了代替她去死的那一个。如若不是自己赶的及时,自己与千柳怕是早已阴阳两相隔了。
如果这一切真如他所想,那么?,慕容若曦,我不会放过你的!
坐在房间中良久,若曦的手仍旧有些打颤,原本白嫩的掌心现在已是红彤彤一片。她那时能镇定自若的走出桃花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可当走到静香身边时,僵直的双腿唰的一下瘫软了下去。
她从来不曾这么过激过,可是却不后悔。
他说的那些话,真的伤的她好痛。
“小姐,上点药吧,消消肿。”静香拿着一盒药膏,跪在她旁边。
迷迷糊糊时,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一声声的叫着“若曦,若曦?”像是父皇宠溺的笑声,像是母后慈爱的呼唤,像是?
头痛,欲裂!
若曦醒来时,真开眼睛看到的是浅黄锦绣的帐顶,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她虽脑袋昏沉,却仍记得原本是躺在软榻上的。也不知这一睡,究竟睡了多久,也没个人来叫醒她。
撩开床幔,房间里有些阴暗,因着窗门紧闭,也不知是现在是个什么时辰。
若曦坐起身,头有点昏沉,重重的,她轻轻地揉了揉脑袋,从床边拿了外套披上,颤悠悠的挪到窗子跟前,推开一条缝,这才发现天色竟是十分的阴沉,像是要下雨了。
天变的还真是快,睡前还是个好天气呢。
“吱呀”的一声,一串轻轻地脚步声传来,走近了,忽然变得急促,“小姐怎么下床了,这身子还病着呢,更不能吹风。”
说着,静香放下紫檀木盘就来关窗子,然后将若曦拉回床上靠着,严严实实的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我,病了???”若曦倚着床柱,探头瞅着静香。何时病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静香端着汤药用汤匙一下一下的舀起,吹着冷凉,一边对若曦道,“昨日小姐回来躺在榻上睡了好久不醒,奴婢觉得不对,仔细一瞧才发现不对劲,寻了御医来诊断,说小姐高烧,还说小姐心神紊乱,应是致病根本。”
许是药凉的差不多了,静香停下来,就着汤匙抿了一小口,这才又换了个汤匙端到若曦床前,“小姐,药可以喝了,御医嘱咐过,小姐醒来一定要先把这药喝了,宁气安神的。”
提起这药,若曦才发现,房间里的药味真的挺重,方才醒来时倒还没在意。且不说这药是否真能让她平下烦乱的思绪,就凭着静香煎熬这么多药的份上,她也一定会喝下。
一口闷下这碗药,静香立即往若曦嘴里塞了一颗梅子,收了药碗转身欲要离去,“小姐喝了药再歇会儿,奴婢遣人去禀报皇上小姐醒了。”
“皇上?”若曦叫住静香,问道“皇上知道了?”
“是,”静香应道,“昨儿皇上一直守在小姐这,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到石安来请,才换了朝服早朝去了。临走时皇上吩咐,小姐若醒来立即去禀报。”
“他,他竟然??”若曦鼻子一酸,心里没来由的沉重了几分,没想到他竟然守了她一夜。耳边时时想起的呼声原来并不是幻觉,是他,一定是白慕清在叫她。
一直到了深夜,白慕清才匆匆来了紫阳宫。静香守在若曦的外间,看到白慕清只待了石安行色匆匆,来没来得及请安,只见白慕清挥了挥手,她便得令,躬身一礼,缓缓退出房间,和石安守在门外。
豆大的灯烛摇曳生姿,昏黄的烛光照在若曦的脸上,忽明忽暗。
白慕清伸出手背贴在她的额头,温度似乎已经降下来了,可是面色却仍旧不好,睡梦中她的眉头仍旧紧蹙,长长地睫毛似蝴蝶般忽闪。悲戚,挣扎,困苦,绝望,过往一再的出现在她的梦中,真实的写在脸上,让她无时不忘,无处可藏。
白慕清看的心痛,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眉心,一如曾经她纤细的指尖揉开他的眉心,流淌过一股暖流。
看到若曦渐渐舒展的眉头,白慕清才舒了一口气,顿时所有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今天可真是累坏了。他将若曦的锦被拢了拢,仔细的将她瞧了瞧,这才安心的起身。
“清?”
正当他轻悄悄的要离开,却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袖,白慕清身子一顿,闻得她朦胧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
“你来了啊。”若曦半睁着眼睛,似睡似醒,一只手从锦被下伸出来,拽住白慕清的衣袖,纤细的手臂暴露在外,一只手按在额头,遮挡着烛光。
“醒了?”白慕清复又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放回被中,“仔细着,别再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