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2 / 2)
杂草丛生,坟头皤幡,这些都是罪人之墓,臭名昭着,家里人为保名节,鲜有来往,故而即便是清明节,也很少有人来此上坟。有的坟墓历经大雨的洗刷,泥土滑落,再加上无人修葺,甚至还能看到白骨,何其阴森恐怖!
韵儿看见这么多坟墓,还有森森白骨,魂都快吓没了!她使劲勒住明哲的脖子,蜷缩成一团,不敢睁开眼睛。
“韵儿,你快松手啊!再勒下去,我就要咽气了!”明哲的脸涨红,喘不上气,说话都很费力。
韵儿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是紧紧抱住明哲的脖子,不肯松手。
“明哲,你这选的什么鬼地方?那么多好地方你不去,偏偏挑了个乱葬岗!大煞风景不说,还阴森恐怖,哪个人会跟你在此赴约?”韵儿先前就觉得明哲今日很不对劲,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直到看见这么多坟墓,韵儿魂都快吓没了,这下她再也冷静不下来!
“明哲,咱们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待在这里,我浑身不自在,而且后背发凉!”韵儿不断劝说明哲赶紧离开这个芜秽之地,可明哲就是无动于衷,偏赖在这里不走了!
“急什么?人都还没来,我们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不礼貌了吧?”
都这个时候了,韵儿哪顾得上别人,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行!你不走,我走!”她叫明哲把她放下来,她自己走,可明哲偏偏不放她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明哲,你要等人,干嘛要把我拉上?这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不!这不是我的事,而是你的事,我只是帮你,却不可替代你!你是秣房的继承者,这些事你迟早会面对,我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与其慢慢习惯,倒不如现在接受。韵儿,你长大了,是时候单挑大梁,独挡一面了!”
“谁说我要继承秣房了?这明明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
“人的欲望,便如高山滚石一般,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了。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将秣房收入囊中——你爹、当今圣上,当然还有王府的那位,他们都想将秣房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掌握了这头猛兽,便如同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这对他们来说,大有裨益!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是你的终归是你的,逃不掉、躲不过。秣房只能交到你的手中,换而言之,你是秣房的唯一继承者,我和你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铺路,让你坐上秣房的第一把交椅。只有你掌握了秣房,秣房才不会误入邪途,才能践行秣房的初心——保朝堂之无虞,万民之无忧,江山之百年矣!”
“为何一定是我呢?你不行吗?鸢儿不行吗?为何你们偏偏看中了我?”韵儿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说呢?不是你选择了秣房,而是秣房选择了你。这些话本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但你一直闹腾不休,那我只好非说不可了!你现在不明白,也无需着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哲的话颇有深意,一时之间,韵儿是不可能想明白的。若有选择,明哲定然不会把秣房交到她的手中,正如他说的那般,他只想看着韵儿一生安乐无忧,这些烦心事便交给他吧!奈何事事不可顺其心意,他能为韵儿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了!明哲,你赶紧放我下来,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韵儿一心只想离开这个芜秽之地,其它的她现在实在顾不上。
“两位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啊!”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哲转身一看,果不出他所料,来者正是叶梦然和她的贴身侍女。
“两位的关系也不一般嘛!大早上的,便跑到荒山野岭来,这可是乱葬岗,唯恐避之不及,也不怕跳出两个鬼魂,吓二位一跳?”明哲打趣道。
“难道二位不怕吗?”叶梦然反问道。
“腥风血雨我都挺过来了,害怕这些妖魔鬼怪吗?我不怕,可我身上这位怕啊!”明哲还不忘拿韵儿打趣。
“明哲!”韵儿使劲掐了明哲一下,脸颊羞红,犹如桃花映面。她不敢面对叶梦然,只得躲在明哲身后,低下头,俯下身子,尽量不让叶梦然看见她。
韵儿的手劲还是那么大,明哲的肩膀又在隐隐作痛。
“婉仪姑娘不必躲着妾身,说起来,妾身还是还得尊称您一声,南宫小姐!”
叶梦然这一声南宫小姐,叫得韵儿一脸茫然,她明明记得自己没跟叶梦然透露自己的身份,为何叶梦然会称呼她为南宫小姐,这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在场之人就只有明哲知道她的身份,韵儿很快就怀疑到明哲身上。
“明哲!”韵儿正要下手,明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的小韵儿,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话还没说清楚,你干嘛急着动手?”明哲若不及时拦住韵儿,他的肩膀恐怕难逃一劫。
“那你倒是狡辩呀!”韵儿看他能说什么。
明哲和韵儿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叶梦然和侍女看见他俩在这儿闹腾,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哲顿感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抱歉,让两位看笑话了!”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那样只会越来越尴尬,扯开话题,“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梦然姑娘,这位是叶幽然姑娘,两位隶属刺杀课!”
韵儿惊讶万分,她怎么也想不到,叶梦然居然是秣房的人,那她和李义山岂不是同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俩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居然从未谋面?这说出去谁信啊!
“在下陆渊,字明哲,我背上的这位便无需我多言了吧!”即便明哲不说,韵儿的身份她们也了然于胸,身为秣房之人,岂会不识相府千金?昨夜他们初次见面,叶幽然便觉明哲和韵儿的身份不一般,特别是明哲说出《锦瑟》之时,叶幽然更加肯定,这两人的身份不一般,不查不要紧,这一查便查出了问题,韵儿竟是相府千金,说起来,她们还是韵儿的下属。
“明哲,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刺杀课的人?”韵儿不解道。
“秣房之人,皆登记入册,载入卷宗,想查她俩的身份,去一趟情报部不就行了吗?”
怪不得明哲昨夜执意去一趟秣房,原来不是调查李义山的过往那么简单,他还查了叶梦然和叶幽然的身份,不查不要紧,这一查明哲也是吃了一惊,她俩居然是秣房的人,而且还是刺杀课的人,明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时的想法就跟韵儿现在的想法一模一样,李义山和叶梦然既然是同僚,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会认不出彼此?明哲将两份卷宗放在一起对比,果然查出了端倪,这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却是分属不同机构,一个是情报部,一个是刺杀课,而且他们加入秣房的时间大相径庭,李义山去世的时候,叶梦然才加入秣房,两个人仿佛被命运捉弄一般,错过了他们今生相见的机会。估计李义山也没想到,叶梦然居然加入了秣房,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人已逝去,说这些已然无用。
明哲的发现不仅囿于此,他还在李义山的卷宗上发现了一行小字,正是那行小字,彻彻底底改变了他对韵儿的态度。也因如此,明哲才不敢拿另一份卷宗给韵儿看,他不想韵儿认出那人。
看罢两份卷宗,明哲理通了一切,他终于明白李义山为何要在大婚之夜撇下叶梦然,为何加入秣房,以及他的死因,为何要执行那项九死一生的任务,明哲都了然于胸。
一切的问题,都要围绕那封密函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