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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赌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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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总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金世安坚强试探:“不是,是我呀,我,金世安!”

白露生幽怨地看他:“你叫什么,敢情我不知道?”

金世安负隅顽抗:“咱们俩过去的事儿,你不记得了吗?就,咱们一起喝酒——”

白露生呜呜咽咽:“你的事,我哪一件忘过?过去你怎么从不说这话?现在倒提起来了!”

金世安垂死挣扎:“兄弟……你是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白露生泪眼迷蒙:“谁是你兄弟?般配不上!”

金总突然绝望。

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了。这个世界上居然会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对方不是穿越的同志,只是脸像而已。

所以自己捡了一个假队友。

拼死拼活一整天,戏演得奥斯卡欠提名,万万没想到,队友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眼前这个泪汪汪的白黛玉是个什么操作?

心态要崩了。

白露生不知他的心思,只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含泪牵住他的袖子:“你对我,到底还是有一分情意,是不是?”

金总无言以对,他想拔腿就跑。

无奈白露生泪盈盈的眼睛望着他,说不出的可怜,甚至还有点儿可爱,白露生怯怯地攀着他的袖口:“你不知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旁人又不让我见你,也不告诉我你是死是活。”说着他又哭起来了:“是我不该和你纷争,就是教我死,我也甘愿的,只是你别不理我!”

金总见他哭得可怜,只好虚与委蛇:“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不理你,别哭了,你看你这么瘦,再哭哭坏了。”说着又给他擦眼泪。

白露生垂着眼睛,安静了片刻,终于止住了哭泣。他抬起泪眼,把金世安看了又看。

金总感觉这气氛太gay,美人灯下,花前月下,孤男寡男,床头榻畔,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寸。

露生轻轻问他:“我听他们说,你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是啊,可能脑子缺氧吧,反正记不大清了。”

“那我的事情,你怎么没忘呢?”

金总脸上一红,心想总不能告诉你我是认错人瞎编,干咳两声:“你的事情,跟别人不一样。”

白露生脸上也忽然一红,慢慢把头低下去了。

气氛更gay了啊!

白露生又羞又怯,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你都是哄我,难道其他事情全忘记,光是记着要救我?”

金总觉得这非常不妙,他倒不是怕白露生要脱裤子,他主要怕自己节操值不够抵挡不住诱惑,作为穿越男主,继承后宫他是愿意的,但继承基佬就算了。他赶紧截住危险的话头,斟酌了一个企业老总下乡扶贫的常用姿势,顺手捧了露生的手:“真的真的,毕竟你最特殊。好了你看这么晚了你身体也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聊,乖乖听话不要哭了,睡觉晚安再见了。”

露生将他一推,含羞道:“说话就说话,拉手做什么。”

“……”

金总害怕,金总溜了。

“好!好得很!”金世安给他问得心里窝囊,“新中国能不好吗?国富民强不打仗,海龙集团都是他的了!”

露生好奇:“怎么现在又要打仗吗?”

金世安不说话。

是的,所有人都和露生一样,并不会相信南京将面临屠杀。甚至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许多年后,人们想起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总用“乱世”来概括那十年。但这场乱世中,起初的几年,人们并没有想到,是日本带来了这两个字。

事实上,自一战始,日本在国际社会的眼中一直是一条捡剩饭的鬣狗,它的野心似乎也仅限于在中国溃烂的身体上叼一两口肉。它敢于和俄国争夺青岛,立刻遭到了中国在经济上的抵制。而蒋|介|石的上台、和美国的交好,都令中国人相信,日本虽然有野心,但最多只是小打小闹,他们没有胆量大举侵犯。

国民政府的新时代给了中国人虚无的、膨胀的自信,而新执政者忙于剿共和清党,也无暇顾及日本在角落里暗暗露出的獠牙——无人知晓,这个岛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发生了一系列激进派政变。它和中国一样,被列强欺压着、侮辱着,而它即将选择一条最恶毒的道路,以侵略来富强国力,从而取得国际社会的一席之地。

30年代的世界地图上,东亚是混乱和黯淡的角落。它庞大,但无足轻重,它拥有巨量的人口,但这些人没有发言的权利。

列强并不十分关心亚洲的局势,只要他们在中国享有的特权不受侵犯,中国人臆想中的援手就永远不会伸出来。而此时的国民政府,依然相信,他们统治着一个大国,是美国重要的朋友。是的,他们被威尔逊欺骗过,而他们没有别的路,只能继续选择盲从。

把国运交付于他人之手,哀莫大于此者。人们在近百年后回顾历史,他们相信蒋|介|石并不会永远甘心处于如此境地,一代枭雄,他必定也有过奋发图强的意愿。但无论人们如何对他加之以善意,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的蒋|介石,还在执着于剿灭他的政敌。

诚如前人所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杀自灭才会一败涂地。1930年的中国,在走一条自杀自灭的路,权力的斗争蒙蔽了执政者的双眼,而真正的国运却寄托在从来都不可靠的盟友身上。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的金世安无从得知。他的历史烂成狗,对于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他只能简单地将它归因成一句通俗的成语:狼子野心。

除此以外,他没有别的解释。

人都是这样,为眼前的庸庸碌碌所蒙蔽,蒋介|石如此,金世安也不能免俗。金世安是个单细胞动物,有事便提起脚来忙,无事就撅着屁股睡,平头屁民操心什么国家大事?老蒋想打想不打,轮不到你金少爷说话。

梅花儿开了又谢了,杏花儿从墙外探进来了,他眼下的生活是一种真实的琐碎。

熟人圈子大约也都听说他生病,不过不知道他在榕庄街这里,都去往金公馆,全被金忠明拦下来了。金忠明年前来看了两次,府里如临大敌,都严阵以待,来了无非就是“清淡养病,不要出去见风见雨,你现在举止规矩怎么这样懒散?坐无坐相,站无站相,我金家怎样的家教,在你身上半途而废!不说愧对你亡父亡母,你可对得起你祖母先时请来的太傅?都是拿教养阿哥的规格待你,教我拿什么颜面见九泉下的贝勒福晋!”

逼逼叨叨,叽叽歪歪,把金总教训得好不耐烦。

大清亡了一百年啦!你好歹也是支持新民国独立的一代枭雄,白日黑夜的什么贝勒福晋,就是站在孙中山的立场上都要捶你了,你我封建民主不能两立,老爷子你快带着你的前清回忆滚回金公馆吧再见好走不送了!

旁的客人倒是没有,唯有三月初时一个陌生客人来访,说自己姓陶,一身军装穿得英挺,捧了两个锦缎盒子,说话语意含糊。金世安正憋得脚上长毛,请来厅里一坐,对方更加羞涩:“没想到金少爷在这里养病。”及至露生出来一见,他的脸是全红了:“白小爷,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姓陶,过去驻军在这里的时候,我可爱听你唱了。”

露生将他端详片刻,嫣然一笑:“原来是陶长官,你近来可高升?我是早就不唱了的。”

陶士官道:“这是多可惜的事,我听人说你病了,所以带了些燕窝给你,还有这个——”盒子打开,是一把香罗小折扇,陶士官红了脸道:“你做牡丹亭是最好的,就是北平天津那些名角,也不如你唱得娇媚,这扇子你看合用不合用,也不成敬意。”

露生大约见惯了死忠粉的这个德行,不慌不臊,大大方方接过盒子,细细看了一遍,笑道:“这是苏州老师傅的手艺,花儿绣得好生精致,有梅有柳,是单为《惊梦》来做的了。”

陶士官见他珍重,更加欢喜,想托了他的手,金少爷面前又不敢放肆,局促得笑都咬在舌头里,一把温柔恨不得顶在脑门上:“岂敢岂敢,你是大家,我们只是票戏的,你能喜欢,那就是这扇子的福气了。”越说越热切:“我盼着能有哪一日,你拿着这扇子再唱声声燕语明剪,那真是——真是——”

金总怎么觉得有种抓奸在场的感觉?还他妈是耽美标配的军阀配名伶,两人这他奶奶的浑然忘我,倒像宝玉见黛玉!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酸不拉叽咳了两声,“唔唔,唔唔唔!”

露生背过身来,斜他一眼,忍不住地抿嘴儿要笑,回过头来对陶士官道:“真是多谢多谢,若哪日我再做惊梦,一定请您来看。”又问:“现在南京唱得出名的,可还是那几个人?”

陶士官怜惜道:“您那师弟倒还走红,怎么他没来看看您吗?”

金总见他腻腻歪歪,骚了吧唧,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又觉得自己在旁边好受冷落,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把茶喝了又喝,扯着嗓子叫翠儿:“倒茶!倒水!”

露生又气又笑,也不好再问别的话,三言两语打发了陶士官,回头寻着金世安,金世安在花园里抠树。

露生含笑道:“你怎么这样小气,别人说两句话,你也不知客气?”

金总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怎么莫名其妙就酸上了,其实也是因为到这里来没朋友,情不自禁地占有欲爆发,一看别人亲近他兄弟,唯恐自己不是最要好的那一个了。他倒在石凳上:“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

原本来个新朋友,他也很想攀谈两句,谁知这脑残粉光顾着献殷勤,不能怪金总生气。

露生在他身边挨着坐下:“看你人高马大,难道过去是个孩子?他是我的戏迷,我自然要好言好语地待他。说到底他爱的是杜丽娘陈妙常,若有哪个角儿唱得比我动听,他自然又爱上别个了。假戏再真做,怎能当得真,唯有你是个傻子,倒往心里去!”说着将金世安一推,笑盈盈道:“弄这个腔调做什么?倒像我负了你似的!”

什么你负我我负你,gay里gay气,以后还要你娶张曼玉我娶李嘉欣呢!金世安挠挠头,也笑着坐起来。他心胸宽广的人,两句话便不烦恼,又想起刚才这个脑残粉:“你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粉丝?”

“粉丝?”

“就是戏迷,在我们那里,就叫粉丝。”

金总对娱乐产业一向有兴趣,之前投资他前女友,算赚了点小钱,除去先期投资,纯回报也就几千万,要不是前女友狼心狗肺卷钱跑了,其实给她开的公司业绩是很不错的。他敲着腿道:“我现在对民国商业不了解,但是娱乐业在哪里都一样,要不我给你当经纪人,你再接着唱戏吧?你这么红,抠脚几年都还有脑残粉,放我们那时候绝逼流量小生啊!”

露生也听不懂他这些骚话,浅浅一笑:“唱戏也不能真做个持家兴业的营生,况且我现在嗓子不好,出去唱反而献丑。”

“我听你唱得挺好啊?”

“那是你不懂得。”

白府原是旧人家的花园子增筑而来,金少爷清雅,不叫挪了园子,又精心点缀,是要个个时令都有花,一年四季花相继。旁的花要玩赏它姿态,海棠芙蓉,都故意种矮,只有一棵杏树倚墙如云,这时节正是杏花春深,喷薄怒放,亭亭如华盖,一阵风过,杏瓣纷扬如雨。

露生拈了地上的落花:“但凡唱戏,规矩甚多,讲究前人的规格不能掉,后人的新曲不可太奇,若是该上的调不能上,该亮的腔不能亮,一回两回,人家容让你,三番五次,是你作践戏。”他自小出类拔萃,在别的事上还有些自卑,唯独唱戏这事情是甚为自傲,“要说重开锣鼓,只有我黄龙回巢,怎能做犬奔荒林?必要唱得比从前还绝还妙才是。只是我经年不开腔,又给药毒了,嗓子总是上不去。”

他一时想起往日风光时候,心中神往,一时又想起另外一件心事,要开口无从说起,要问想什么,自己也想不清,渐渐地话音低下来,脸上薄薄两片飞红,花影里看去,也不知是花红还是人面红。

金世安没肠子的人,以为他又难过了,歪在凳子上拿脚踢他:“慢慢练,不着急。”

露生瞅他一眼:“你也把我看得忒没志气了,倒嗓怕什么?陈老夫子当年也倒过嗓,他不也是天坛根儿底下喊回来了吗?”又笑道:“只有你是个没志气的人,好大的家业,好阔的少爷,来给我做什么经励,也不怕人家笑你!”

金世安四仰八叉在石凳上:“老子就是没出息,有本事不做兄弟。”

露生把花儿朝他嘴里一塞,两人在凳子闹起来了。

他两人天天这样笑闹,大家谁不看在眼里?别人不说什么,只有柳婶一人是跟着露生从春华班出来的,心中难免打鼓。寻个僻静时候,便问他:“小爷心里到底是怎样?”

露生一问便脸红,只装作不懂:“什么怎么样?”

柳婶“嗳”了一声:“我的小爷,你怎么把当初跟我许的事情都忘了?当初咱们怎样打算?你为这金家吃的苦、受的累、挨的打、功过相抵,什么恩情也报尽了,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又说要去北平天津,出人头地,我看你现在把这些心思都没了!你是不打算走了?又要留下?”

露生含糊道:“那都是气话。”

柳婶恳切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金家都赖他金少爷一个人周旋,过去他人高才茂,依附他也是个主意,现在竟是个傻子,这是眼看要败的家,换做别人,早飞高枝儿了!你又不是那等无才无貌的小脚,二十三也不是小年纪了,何不辞了他,咱们往北再寻个班子,难道还愁没有捧你的人?”

露生先时还脸红,听到后头就变了脸色:“这是什么话?他为我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我亏欠他?就不论从前,这几个月来,我戒烟养病,不都是他忙前顾后?他还不曾嫌弃我,你倒替我嫌弃他!做人怎不讲些良心!”

“烟是他帮你戒的,难道不是你为他吃上的?”柳婶见他油盐不进,索性把话说破:“小爷,不是我说败兴的话,痴心的苦,人生受一遭儿也就罢了——你是我养大的,这点心事我看不透?何必拿官话来堵我!他是好的你也喜欢,傻了你也喜欢,不知你上辈子欠他什么,怎么魂就捏在他手里了!若咱们是女儿家,还有个姨太太可想,偏咱们又不是!你在他身边,到底算个什么?不尴不尬的留在这里,哪是长久的打算呢?”

露生给她说得无言以对,难道告诉她金世安不是从前那一个?忽然想想,就算不是从前那个,难道柳婶说的不对?

明明就是不对,可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反倒是句句都戳在他心上,他脸也红了,泪也出来了:“我难道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要走你走,我死也不走!”

这一席话搅得露生不知怎样才好,恨不能拉了全天下的人剖白一遍,怕玷辱了金世安待他的那份珍重,又怕辜负了他那一份热肠,宁可教人说自己是为名为利陪着他,唯恐旁人看出他一段云遮雾罩的情肠。这情肠也是凭空生出来的,原本心头澄明,是光风霁月的一分情谊,忽然叫人说了一通,倒像石子投进春水里。

其实都是一样的,名也好、利也好、爱也好,都是人对生活的与生俱来的期望,是一种热切的鼓动,只是名利踏实,是有指有盼的,赚多少钱,有多大场面,皆是能算得清的,唯有情之一字盘算不来。情这种东西无凭无据,是海誓山盟也不能决断,哪怕一纸婚书放在面前,也未必就能心心相印的,更何况是现在隔山隔纱、隔靴搔痒的阶段。

他是太久没有经历这种心情,因此心情忽然来了,就有些久别重逢的恍然,它不比第一次登台那样激动,也不像第一次爱人那样炽烈,可是如同诗人作诗一般,新春固然可喜,春去春又回才有诗意。那蒙昧的心情转了一圈,当初是惊涛骇浪,回头来变成春水无声。它是模模糊糊,温吞迟疑,并且得过且过的,进一步便有许多不便,退一步居然还有不舍,不进不退地,这心情正合拿来消磨春光,消磨伤痛,消磨胡思乱想的黄昏。

露生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春天,既想不清楚,也不肯想清楚,只享受想它的这种迷茫的怅然。其实这说起来和金世安没有什么关系,仅仅是他对纯善之心的一种感激,他太容易感动,所以不仅珍惜这份纯善,连自己的感动也一并珍惜了。有时想得乱了,他走到房间里去,又踱出院子来,看花也觉得温柔,看树也觉得温柔,那一腔温柔无可排遣,要唱又恐怕人知,仿佛证明了自己的用情不专,自己和自己辩解,于是只好搬了梯子,上大书架上找了箫来,不对静夜明月,就在黄昏里呜呜咽咽地吹响。

偏偏金世安在窗户边露个脑袋,先是傻看,过一会儿,坏笑道:“哎哟,会吹箫呀?”那话里包含了漫不经心的调戏,露生没有听懂他的调戏,却歪打正着地脸红了,仿佛一腔心事都给他看破了,箫也不吹了,拿桌上的果子迎面一丢:“关你什么事呢?”

金世安吹个口哨,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三月花期,新旧相续,花是无心开了无心落,春光就这样,踏着落花去了。

白府里静悄悄的,只柳婶一人迎出来,服侍他沐浴更衣。柳婶见金世安一脸的心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看少爷这个样子,秦小姐只怕就要进门了。

柳婶在心里叹一口气。她是跟着白小爷从春华班出来的,一手带大了小爷。虽然心里明白,戏子薄命,更何况是个男旦,养在人屋檐下,只是个玩物。金大少终究会成为别人的丈夫,总不会和男人过一辈子。

白小爷对金少爷的情意,柳婶都明白,这份情原本不应当。当初露生把金世安刺伤,柳婶已经做好了陪着小爷逃出金家的准备,偏生白小爷一条筋,死也要死在金家。

柳婶心疼她的小爷,更想起他素日许多恩德,只愿金少爷能放她小爷一条生路,各自过生活。谁知柳暗花明,少爷醒过来,两人又好起来,亲亲热热地过了半年。可世间风波难平,该来的总要来。有钱人终归是见异思迁,金大少今天兴头头出门去,入夜才回来,压根没把白小爷放在心上。

——哪怕问一句也好呢!

金世安并没察觉她的脸色,洗了澡便叫倒茶拿点心,他闷声啃着酥糖,心里还在想秦萱蕙说的事情。吧唧吧唧啃了半天,抬头见柳婶还没走,忽然回过神来:“露生呢?”

露生怎么没出来迎他。

柳婶忍气道:“睡下了。”

金世安一头雾水:“这么早就睡了,他不等我回来聊天啊?”

柳婶更气了,索性跪下来:“少爷,你放白小爷走吧。既然是要成家立业,养着戏子也不好听。小爷为你死去活来,你心里要是没有他,你就放他出了这个门。我给你磕头。”

金世安就烦他们跪,一跪准没好事,他一把扯住柳婶:“哎别,话说清楚,他又怎么了?又抽上了?”

柳婶伏在地上:“小爷打你出门就晕过去了,灌了好些水才醒转,这一天不吃不喝地躺着,喂进去的东西都呕出来了。”她怕金世安暴躁,“不是小爷不肯吃,他是太虚了,这些日子无日无夜地伺候你,什么身子禁得住这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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