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两虎(1 / 2)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但是李日最近却愁眉不展。不同于太宗,李日虽然不愿意登基称帝,但是不代表他是一个糊涂的君王。
金阳代表的是长安根基深厚的老派势力,他们在朝堂之中根深蒂固,便是君王也要忌惮三分。而三郎代表的则是新生派,他们锐意进取,想要打破旧有藩篱,创建更适合现今年代的政治舞台。
而姚崇旭与张说离开之后,李日很快便发现,新进提拔上来的宰相,开始玩起了文字游戏,他们态度温和,语言暧昧,行动迟缓。他们照章办事,不想得罪任何人。
可事情就是这样,积极进取之人必会伤害到某些人的利益,而温和不想得罪人的只能以混淆规则边界,不断退让原则作为代价。很快,刚刚建立起的奖惩制度、任人唯贤的新政策就荡然消失。
太宗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惯不怪了,可是李日虽已年过五旬,仍然看不惯这样推诿无能的表现。尤其是在斜封官的重新任命上,自上而下暗地里又开始效仿太宗时代,一手收银一手卖官。
他看着手里的密奏,眼角在不住地抽搐,可是这些密信并不能够直接摔倒那些可恶的官员脸上去。他一度想要提气将那些废物叫进来痛骂一顿,可是几次三番他终将怒火忍了下去。
案头一边是堆积如山的奏章,一头是自己心爱的把件。他这一生起起伏伏,都是被外力所控,几乎没有能够跟随本心去做事情。
他叹息一声,丢掉手中的笔,看着案头摇曳的烛火,满脸疲惫。这一切皆非我愿,为何还要坚持?勉强做下来,只会愈发不满意。可是扪心自问,是否可以改变现状?李日自问不可以,一是精力不够,二是本心不愿做的事情,便会觉得千难万难,不知何处着手。
“怎么样?”金阳盯着紧闭双眼的雅曼,神情十分紧张。
雅曼皱紧眉头,又过了片刻,才睁开双眼,她眼神中有淡淡的白丝影子,在烛光的反射下闪了两闪突然隐去,公主忍不住抽回了抓紧她衣袖的手,太诡异了,这个女人。
“启禀公主,看得不甚清晰,但请小心上面。”
“上面?”金阳疑惑,突然想起什么,马上说道:“皇帝,是不是?”
雅曼点点头,”我能见到最近那边奏章批复多有怨念,字迹有些发虚,且字尾无力看起来像是无力拉出,勉强顿笔…”
她皱紧眉头,回忆刚刚梦境中的记忆,是的,从那个男人修长的一双手看去,能看见那奏章中是皇帝的朱砂批复。除了虚弱无力的笔迹,还有暴怒之下的划痕,想必皇帝已对现在的政事感到厌烦至极。
“所以,公主一定要想办法安抚皇帝,他应该想要禅位了。”
“什么?皇帝才不过五十出头,正当年富力壮,登基才不过几年,怎么可能会想要禅位?”
“公主。”雅曼定定地看向金阳,“您应该比我清楚皇帝陛下的想法吧?!”
金阳一时语塞,李日的性格自己当然清楚,当初在太宗跟前,便是最懦弱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被推到台前还能保有性命。当时才华出众的大哥、人品能力俱佳的二哥都在政变中丢了性命,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三哥坚持到了最后。
可是他并不喜欢皇位,那些昏暗的岁月,给他带来了很深的恐惧。兄弟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太宗与母后去后,太后意图登基自称为帝,是自己与赤阳王联手将她赶下台,那个贱人妄想做母后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想要颠覆李姓江山,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坐到那张龙椅上。
若说这皇位,根本就是拿鲜血铺就的。金阳还能忆起但是手刃贱妇的痛快,滚烫的鲜血落在面颊之上,看着那个贱人惊恐的表情,从心底里升起的喜悦战栗,至今都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