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石郎我要……(2 / 2)
戴朝宗呲牙:“这里是我家,往哪儿滚?”
刘纬笑了,“我在琢磨石保兴小传,早点写好,你早点回去。如若不然,石康孙会让那几片金叶子打水漂?街坊们的遭遇你要视而不见?”
戴朝宗无奈起身,秋后蚂蚱似的越过门槛。
刘纬又道:“你要是真没心思读书,回去跟叔父、叔母商量商量,我这里有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戴朝宗志向高远,头也不回的道:“先登进士榜,再行货殖事,才不会被人欺负。”
次日。
夷陵喧嚣依旧,在州县两级主官的有意推动下,愈演愈烈。
试场周围土墙重新加固、补缺,并运来木料改建山门,生怕别人不知道玄奘遗骸曾在这里安放。
还有乡邻在试场周围置起简陋香案,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安康。
石康孙再次来访刘宅时,脚步有些飘忽。峡州地方摆明了要把帽子死死扣在石家头上,以舆论形成既成事实,当这股风**至京师,千夫必有所指。
刘纬以专心作传为由,闭门谢客。
石康孙接连碰壁,心似明镜:世人讲究循规蹈矩,肆无忌惮的行事,读书人深以为耻。
这样的经历,曾在京师无数次上演。
石康孙还是有些意兴阑珊,毕竟头一回被八岁童子所不耻。
他没心思再同坊民斤斤计较,不只是撤状,还给受伤坊民送去汤药钱。
刘纬确实想尽快粉饰出一篇好文章送走这群瘟神。
但石保兴并无大书特书的地方,身为兄长,地位却远不如胞弟石保吉。
长幼颠倒,主次难分,渐为勋贵之间谈资。
这是石保兴毕生痛处,也是刘纬笔下矫正难点。
三日雕琢,小传始出。
浓墨重彩处,均在与党项、契丹对峙前沿。
石保兴生平最得意的两战,先是添油加醋,后又洒上霜糖,末了还敷上一层红粉。
至道二年,石保兴任延州副都部署,与范重召等兵分五路讨党项。
这一战。
刘纬笔下生花。
石保兴成了赵子龙和张飞的混合体,身先士卒,负矢不退,易骑突进,且行且斗。
三日四十二战,既有单枪匹马闯千军的勇气,也有一声怒吼裂山川的霸气。
世人无不敬其硬朗,可止戎狄小儿夜啼,亦令戎狄妇人春心荡漾。
苦守空房的党项主母野利氏,时常在纱帐内自梳轻唤:“石郎我要……”
咸平二年,石保兴知威虏军。
其时,契丹入寇,欲围城而下。
这一战。
刘纬笔下豪气冲天。
石保兴力排众议,分官帑数万贯予将士:“城危如此,安暇中覆?事定,覆而不允,愿以家偿。”
如此困守十日,弃城退守论再起。
石保兴仿若擎天之柱:“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契丹闻声而退。
……
石康孙捧着三千字的“石公逸事”,看了一遍又一遍。
文有了,诗也有了。
眼赤,脸烫,手抖。
林宪杰翘首以盼,可石康孙就是没有让旁人参详的意思,反而挥了挥手道:“先生回去收拾行囊。”
刘纬也把戴朝宗撵了出去,抱着奶娃儿刘慈摇摇晃晃,根本没把石康孙当一回事。
石康孙知道犯了众怒,语带挚诚:“小郎君放心,石家一定给夷陵父老一个交代。这篇外传我很喜欢,不过……擎天之柱会不会犯忌讳?”
刘纬摇头:“绝对不会,浚仪石家确为本朝柱石,哪里需要哪里搬,无怨无悔,当之无愧。”
石康孙红了眼,把刘纬引为知己,动情道:“小郎君明年京师殿试,会看到石家诚意。”
鬼才想看见浚仪石家诚意!
刘纬想要婉拒,石康孙却已飞快离去,带给夷陵百姓一场全民狂欢。
两人都没能想到,随着《石公逸事》的出炉,那些不得志的私人史学家衍生出一崭新派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