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点石成金(1 / 2)
次日,清晨。
林宪杰去了高头街和相国寺书市,照着刘纬的书单装了两大箱,直接在相国寺码头登船,辗转南下。
石康孙兄弟三人扑了个空,谁也没想到,林宪杰嘴里的休息两天竟是过了夜就走。
石庆孙忿忿不平:“这是求人的态度?让我看看那童子在信里的嘴脸!”
石康孙似笑非笑的把信递了过去:“反正是你当家。”
石康孙面红耳赤道:“哥哥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总不能因为一封信,再闹得鸡犬不宁,先请母亲看看?”
石康孙摇头:“母亲让我们拿主意,要么送澶州。”
石庆孙不以为然:“一封没头没脑的信,值得六百里奔波?”
石康孙笑道:“林宪杰这一来一回……最少也是两千里路程,为什么一个招呼不打就走?这不是求人的态度,他是在告诉我们,耗时两月的这封信很重要,石家从中受益匪浅……”
石庆孙冷哼:“哥哥说的是神仙,那帮秃驴被我们好好羞辱了一顿,也没见神仙打照面。神童而已,当初杨大年(杨亿)不也是神童?十五年过去了,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石康孙想了想道:“说的也在理,不如这样,今天你拿主意。”
石庆孙笑的合不拢嘴:“哥哥说的什么话?当哥哥的不拆,我这个弟弟怎能逾矩?让贻孙来,他还没行冠礼,错不到哪去。”
“我来就我来,正想见识见识神童真迹。”石贻孙撕掉印泥,掏出两张信纸和一个小纸包,迫不及待的摊开信道,“不秘则身失,无上则胆妄。素闻石公忠义,以家财助守危城,可谓国士无双。但若以危城置换京师,又当如何?君子之泽,三世而竭,石家虽无倾覆之祸,却因石公义举没落……”
石贻孙忐忑不安的停下:“还要不要读?”
石康孙怒目道:“我们三兄弟若没勇气看完这封信,石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石贻孙遂读:“听闻保平军节度使、石公保吉,有意上请,加平章事,若是如愿以偿,浚仪石家主支必然易位。石公友弟固然无可厚非,亦无愧于列祖列宗。但三位公子嫡长至今未能厘清,嫡继?或是长继?冰冻三尺之下,他日伦常颠倒……”
“别读了!”石康孙夺过信纸重新折叠入封,扫了眼面色苍白的石庆孙,安慰道,“不能当真。”
石庆孙红着眼道:“哥哥,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石康孙又拉着石贻孙叮嘱,“去探探孝孙口风,看看二叔是不是有意请加使相,知道怎么套话?”
石孝孙正想摆脱令人压抑的气氛,边走边道:“使劲恭维他,冷不丁的来一句。”
石庆孙哽咽道:“真有其事怎么办?”
石康孙拍了拍石庆孙肩膀,“一荣俱荣,那是好事,不过……这封信就要往澶州送了。”
石贻孙摸黑方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酸味:“孝孙说,契丹不退,哪有脸邀功请封?”
三兄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账:石保兴虽无赫赫战功,却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来,地位反而不如养尊处优的石保吉,心有不甘亦是人之常情。
石康孙赶到澶州时,石保兴正怀念模糊不清的过去,夏后野利氏那声“石郎好硬”,已在房梁上绕了好几十天。
石保兴拿着信看了又看,时而白脸,时而红脸,反反复复无数次之后,重重一叹:“老子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透彻!”
“爹……”石康孙欲言又止,他虽是石保兴从子,却一直侍之以父礼,与石庆孙、石贻孙并无二致。
“他说的没错,种马是你们日后最好归宿。”石保兴摇头苦笑。
“种马?”石康孙没反应过来。
“别看你二叔现在风风光光,全靠那个驸马都尉头衔撑着,他不是想加平章事吗?我这个兄长就送他一程。”石保兴将种马话题一语带过。
“孩儿能不能看看?”石康孙望眼欲穿。
“没那个必要。”石保兴将书信投入烛光,拿着写有“点石成金”的纸包把玩,“庆孙不该拆这封信,你来说说,石公在上、小弟顿首这八个字是何用意。”
“他并未对石家敬而远之,但也不愿以晚辈自居。”石康孙轻声道。
“他虽未殿前试对,但有君臣唱和在前,以同殿之臣自居,也不算错。朝堂上有品阶无辈分,公等之呼,只能私下相称,小弟顿首这四字里面的东西可就多了……”石保兴言有未尽。
“想必是恼我祸水东引。”石康孙道。
“那孩子不大,心思却深不可测,没怎么把你们三兄弟放在眼里,不然怎会以诛心之言相激、相戏?”石保兴微微一顿又问,“你和他谈过老子病情?”
“孩儿说过爹时常心绞痛,他说肺腑之症,药石无用,重在调养,无负、宽心专治不治之症。”石康孙有些不以为然。
“那就是了,小弟顿首这四个字有两层意思,他明年八月除服,年底前应该会进京,届时有两种可能令他顿拜,老子去职养病,无职一身轻,自然可行大礼,或者……老子已然西去。”石保兴心伤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