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江初会时文彬(1 / 2)
这一年,癸巳,宋国政和三年,辽国天庆三年,夏国贞观十三年。
这一日,二月十五,宜走亲访友,忌开张动土。
宋国京东西路辖下有个济州府,那府辖下有个郓城县。当日郓城县早衙方散,一众公人和打官司的都吃饭去了,公事房里只剩下一人。那人姓宋名江,正忙不迭的理会那一堆小山高的卷宗。
宋江边理边想:“这押司不过是个鸟吏,老子读书不多,当初还以为是一个富贵,没成想银钱弄不到多少,每日却弄文立案,这般辛苦。”烦恼间,他心一横,把桌子一推:“且去对面茶坊吃个泡茶,再来弄这些。”
宋江起身出了公事房,门外叫个伴当信步就往茶坊走。
刚进茶坊,茶博士就看到了他,当即高声招呼了一句:“宋押司,里面请!”
旁边一个茶客听了,满脸带笑,当面迎住:“押司,请到里面坐。”
宋江看那人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身打扮好似个公人,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
那人并不回答,只道:“请押司到里面雅阁吃茶说话。”
宋江只当那人有和衙门打交道的事要求自己,多半有油水可捞,心中不由高兴,嘴上客气道:“叫尊兄破费,小可谨领。”
两人到了里面雅阁坐定,伴当都叫去门前等候。
宋江开口道:“敢问尊兄高姓大名?”
那人答道:“在下汴京职方司时文彬,不敢动问押司台甫?”
宋江听见别个还好,听到“汴京职方司”几个字,浑身便是一个激灵,心中暗暗叫道:“苦也,那桩事怕是拖不下去了。”他定定神,答道:“贱眼不识贵人,尊上莫要怪罪。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
那时文彬确认了宋江名姓,脸上笑容一收,但声音里还有笑意,带着一股阴声怪气说道:“久闻大名,无缘不曾相会。”
宋江心中愈发不爽,嘴上却道:“真是惶恐,请上坐。”
时文彬道:“我年少,不敢上坐。”
宋江道:“你是上司衙门的人,又是远来之客”。两人假意谦让了一回,宋江自领了下首。
那人见宋江礼数周到,脸色稍有缓和,高声叫道:“茶博士,上两杯好茶来。”
没多时,茶到,两个吃了茶。
宋江见那人迟迟不说话,心中不由焦躁,暗想:“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他开口,略有些唐突的问道:“贵人寻宋江,不知上司有何公务?”
那人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江,眼神带着一丝轻蔑,一丝讥笑:“你当真不知道么?”
宋江勉强笑笑,拿起杯盏,呷了一口道:“真不知道。莫非是贼情公事?”
那人皱了一下眉头,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宋江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右手“笃笃”的敲着桌面,忽快忽慢。
宋江也不说话,低头去吹那盏中热气,不肯抬起来。
雅阁里一时沉寂下来,隐隐约约可听到窗外远处叫卖的小贩吆喝声。
过了一会,宋江却好似觉得过了一年。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到桌上道:“有封公文在此,押司读后再说。”
宋江双手拿起,自看公文暂且不说,先讲个故事,再表那时文彬来意。
那时宋辽两国澶渊之盟已过百余年,辽国意图不善,有再起战火的心思,而宋国境内,也不太平,水旱蝗瘟,连年不断,许多人或为生计所迫,或以武犯禁,或贪图安逸,而遁入山林水泊,落草为寇。尤以山东境内,受灾最重,加之民风彪悍,因此匪患四起,人称无山不匪,无水不寇。
为防备北方,攻伐西夏,宋国境内兵马空虚,无力四处进剿。龙虎山张天师献上一计,由官府派人到各个山头卧底,察知地形,集中匪患,便于集中精兵统一进剿,以免官军四处奔波。若是卧底得力,还能配合朝廷招安,到时化匪为兵,还可节省平日养兵之费。
宋国徽宗皇帝异常崇信道家,颇以为善。这一日朝会之后,单独留下太师蔡京问道:“依祖宗之法,若有流民,需择其强壮者充实军营,以免流民作乱。如今变法,许多条例都改掉了,此策还可行吗?”
蔡京道:“昔日首提变法的介甫相公说过,祖宗之法只可效,不可守,盖因时势不同。太祖武德皇帝之时,朝廷军士不多,粮饷花费不过国库三成。至如今,养兵军费已占国库七成。眼下有西军灭夏、修建垦岳两大国事,国库已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力维持。恕臣直言,再按祖宗之法行事对付流民,只怕有些不合时宜,除非……”
“除非什么?”天子听蔡京话有迟疑,问道。
“除非西军灭夏、修建垦岳二者只择其一,国库才有余钱招募流民中的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