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柴进献计送林冲(2 / 2)
林冲奔到酒店门口,揭起芦帘,挺身进去。到侧首看时,都是桌子,他捡一处坐下,倚了刀,解放包裹,抬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一个酒保来问道:“客官打多少酒?”
林冲看了一圈,并未见到朱贵,便道:“先取两碗酒来解解渴。”
酒保打了两碗酒,拿来放在卓上。
林冲先饮了半碗,问道:“有什么下酒菜?”
酒保道:“有熟牛肉,今早刚跌死的小牛!还有肥鹅嫩鸡。”
林冲道:“那就先切二斤熟牛肉来,别的菜蔬尽管上。”
酒保去不多时,拿着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铺到桌子上,又放个大碗在一旁,不停筛酒。
林冲就着牛肉连吃了三四碗酒,道:“酒保,天冷,你也来吃碗酒去去寒。”
酒保并不见外,吃了一碗。
林冲问道:“你家掌柜可在?”
酒保上下打量了林冲,答道:“掌柜的出去了,不在店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
“要半夜才能回来。客官有事找他?”
“的确有事。”
“客官只在此等便是。”
“也好。”
“天色不早了,小的要歇息了。客官还要些什么?”
“再来几碗酒,别的不要了。”
酒保拿来三个大碗,全都筛满了酒,又端来盏灯,道声得罪,奔后堂去了,只剩林冲一人呆坐。
林冲吃了两碗酒,孤独一人看着屋外昏黑一片,忽然闷上心来,蓦然想道:“以前在京师做教头,虽是不如意,但禁军中每日六街三市,游玩吃酒,倒也热闹。谁想今日,受此寂寞!果真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因感怀伤时,林冲从柜台那里取来笔砚,乘着一时酒兴,在那白墙壁上,写下八句五言诗:“仗义豹子头,为人最朴忠。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林冲题罢诗,撇下笔,忽然背后被人揪住,说道:“豹子头!你好大胆!你在沧州做下弥天大罪,却在这里!官府出三千贯赏钱捉你!可巧落到我的手上!”
林冲大惊,转身看了,那人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丫黄髯,不是旱地忽律朱贵却是何人?
林冲笑道:“朱兄可是要拿我请赏吗?”
朱贵与林冲对视半晌,见林冲并无一丝惧色,哈哈笑道:“我拿你做什么?只怕赏钱领不到,先把自己赔进去。林兄一身本领,‘威震泰山东’哪里能够。三千贯赏钱可不是小数目,你火烧大军草料场,已把天下都震动了。”
林冲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说道:“此事别有隐情。”
朱贵见林冲不愿意说,便换了话头问道:“教头此次复来我这酒馆,不知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官府缉拿我甚紧,无处可去,前来投梁山拨入伙。”
“想来教头拿到荐书了?”
林冲从靴筒里拿出荐书,双手递给朱贵,笑道:“自是弄了荐书来。我真心到梁山泊入伙,朱兄为何诈我?”
朱贵双手接过荐书,飞速看了,还给林冲。他摸着髯须道:“非是小弟有意诈你,若不是真心入伙的,经我一诈,少不得露马脚。”
林冲暗道侥幸,若非真的有草料场官司在身,说不定就要露馅。
朱贵又道:“柴大官人竟舍得林兄,好生出人意料。”
“他挽留我在他庄上,我怕连累了他,因此强要离开。”
朱贵引林冲到后堂屋里吃酒说话。那朱贵甚是精明,看似问话漫不经心,实则把林冲从上次离开酒馆后的经历问个底掉。
林冲自然明白他问话缘由,只装作没有察觉,捡能说的都说了。好在他之前与高世德做的周全:高世德调戏他娘子虽是假,但毕竟真有其事;他误入白虎堂是真;野猪林得鲁智深救也是真;草料场之事别有缘由,算半真半假;柴进荐书又是真。如此便是八九分真事,一二分假事。他只把真事说了,假事隐了,便朱贵奸似鬼,也看不出漏洞。饶是如此,林冲心里也是一番紧张,虽然面上故作轻松,好似漫不经心,实则汗把后背都打湿了。
问到后来,朱贵见林冲丝毫不露破绽,心里暗自点头,转而说起梁山泊山上的事来。
“山寨得了教头,喽啰们本领定能操练的好,山寨必然兴旺。”
林冲松了一口气,问道:“如何能得船渡过去?”
朱贵道:“我这里自有船只,教头只管吃酒,酒后暂宿一宵,五更天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林冲听了,把心放到肚子里,与朱贵说起江湖闲话道:“我一路上来,听人传唱说郓城县出了个大英雄,人称及时雨宋公明……”
林冲话还未说完,忽然闯入一个大汉来。不知那人是谁,且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