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私自(2 / 2)
太后说罢,旋即吩咐一旁的屠嬷嬷,“把她带下去。”
“喳。”屠嬷嬷恭敬应了一声,押着小雨向后走去。
离开殿前,小雨脚步一凝,终是忍不住回首再望,城邺却偏着头,冷漠地看着窗外。
“走快些,磨磨蹭蹭干什么?”
屠嬷嬷从身后用力推搡,令毫无准备的小雨脚步一个踉跄。
罢了,本就不该怀抱期望,看来唯有她独自留恋,徒增凄凉。深吸一口气,小雨迈开沉重的脚步,昂首走了出去。
冷月无声,洒落点点银光,树影摇动,拂落夏日炎热。几声蝉鸣入耳,听得应景之人心中更加烦躁。
月色透过窗棂,照在屋内,映出单影寂寥。城邺独个坐在小雨曾住的房中,未点灯,满室清冷萧瑟,心中辗转难平。
城邺心中烦躁,似一股火气翻涌,怎么也无法平静。他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仰头凝望,思绪百转。
月映珠帘人不寐,花侵记忆梦难求。
我长大,要做贝勒哥哥的新娘。
上官倾城无双的容貌一转,却成了小雨灵动清亮的眸子。
只叹,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过往云烟。
城邺握拳,砸落在眼前窗棂上,深邃的黑眸燃着愤怒的火焰。她要贪慕荣华富贵,好,他就让她好好享受个够!
夜里,某只雨做了一梦,梦见城邺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出宫,她得意洋洋地偏头斜睨着他说:小样,就知道你丫的不会撇下我。城邺笑着弯腰在她俏脸蛋上拍了拍:跟我回去。
然某雨跺脚发嗲道:不,你让我回去就回去我多没面子。某人问:那要如何才有面子?小雨振臂高呼:有读者亲给我长评就回去--
“苏合,苏合--”
皎洁的月光自窗棂洒落进来,倾了一室的透亮。
乌兰珠喊着苏合翻身而起,四下一望,却原来身在屋中,方才不过是场恶梦。
她软软往后倒去,倚在床榻上,抚着胸口,神智还从没梦中走出,兀自吓得面色发白,喘息不已。她方才做了个梦,梦见苏合身着薄如蝉翼的霓裳羽衣,立在一朵硕大的荷花瓣上跳舞,身姿轻盈得仿似淌落在荷叶边上滚来滚去的一滴露珠。
一甩袖,一旋腰,无处不美。
苏合何时竟学得这般精湛的舞技?
她暗暗称奇,正欲开口相问。
蓦地--
惊见一巨蟒自荷花池中窜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苏合咬下。
魂飞魄散。
乌兰珠想叫,无奈,拼了命,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正自急得满头大汗,有风拂过,画面却又变了,池塘里静悄悄的,哪有苏合与巨蟒半分影子?就连那朵硕大的荷花也不曾见。
她舒口气,谁料这口气还未落到心底,便见池中亭亭立着的荷花花蕊中忽然冒起丝丝血线。血,渐渐浓了起来,瞬间喷薄而出,染红了挂在树梢的落日,亦泅红了满塘池水……
怎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难道苏合与小雨遇到了难处?
“小姐,才刚可是发了梦魇么?”一丫鬟披着衣裳从外间匆匆走来。
“我没事,你自去歇息罢。”
“喝口水,压压惊。”她倒了杯水缓步上前递与乌兰珠,因月光照得屋内透亮,也不必点灯。她是小雨先拨来特服侍乌兰珠的,见乌兰珠眸中仍溢着匿不住的惧意,她柔声道:“小姐勿怕,香秀就睡在外间,有事唤一声即可。”
“嗯。”喝口水,果然略强得些,乌兰珠感激地冲她微一颌首,轻声细语道:“我没事,倒惊了你的磕睡,搁下茶杯,你去罢。”
“小姐说哪里话?漫说夜间给小姐倒杯茶,便是小姐有事让香秀整晚陪着也无甚紧要,原不过是份内该做之事而已。”
乌兰珠浅浅一笑,美得像静夜柔柔绽放的睡莲,只是那笑,挂在唇角看去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凄清。看得香秀心下一酸,低了头默默退了出去。
从前福晋在时待小姐多好?如今,福晋不在,府上大小事儿又被雅福晋接管了去。也不知小姐哪里惹了她,竟一连多日只准下人往乌兰珠房中送一顿吃的,她前儿在厨房吃饭时想偷偷省下自己的一份留给乌兰珠,走到半路被漱雅带人截了,她一掌掀翻托盘不说,还命人狠掌了她一顿大嘴巴。
唉,香秀轻叹,若是福晋回来就好了……
窗外,月色笼罩千里,露珠儿开始涓滴,疏落的流萤时时闪过,婆娑的花影缓缓在夜风中摇曳。乌兰侧目望着窗外,睡意全无,先前那梦盘旋在脑中令她心绪久久难平,着实替小雨和苏合担着忧。
“咕咕。”
两声轻响,随即又是一阵轻响,饥饿袭上心头,她苦笑笑,不由想起小雨说的,识文断字有何用?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
漫漫长夜,腹中饥饿难耐,明朝且莫做思量,眼下却要如何过得今宵去!
左右睡不着,乌兰珠索性披衣下床,拿了书坐在窗前就着明亮的月色细读起来,不知不觉,书跌落在地,她倚在窗边昏昏睡了过去,也不知她又做了个什么梦,唇边竟漾出一丝笑,可即便她嘴角弯起,眉心拢着的一缕忧愁也未能隐去……
直到雄鸡一声鸣,天边微微发白,乌兰珠才悠悠醒转。
爱公子,莫非你已将我遗忘?
乌兰珠自梦中醒来,倍感惆怅,是的,她梦见了睿霖。
叹口气,她伸手推开窗,但见满园花瓣零零落落像美人的钗钿坠了一地,在晨曦中散发着淡淡香气,凌乱点缀着青石小路。她蹙起眉尖,落花尚有她这多情人来惋惜,可谁能来怜惜她?谁又能解她心中一番苦相思?
遥望东院蔷薇,伸着长枝条在迎风轻舞,似舞出了无限的离情别意。
梦中与睿霖相依相偎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梦醒,人在何处?
朱唇轻启,她哀哀吟道: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当太阳升起时,城邺带人拿了一套旗装跨进了乌兰珠的院子,香秀赶紧小跑着去通报乌兰珠,并悄声嘱咐她将自己受到的待遇告知王爷。
乌兰珠浅浅一笑,款步迎了出来,心下暗疑惑,不知城邺今日为何来了她这院子。自那日在荷花池边见过城邺,她便再也未曾在府里撞上过他。
莫不是二阿哥有了消息?想到此,她脚下不觉生风,紧走几步来到院中。
“乌兰珠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为何事而来?”
双眸落到他身后丫鬟托盘里的旗装,乌兰珠一下心似小鹿,怪道昨儿个梦见爱公子,却原来预示着今儿要相逢么?
“烦请姑娘换上这套旗装随我进宫,我在大厅候着姑娘。”
目送城邺转身离去后,乌兰珠按捺住欢喜随着香秀回屋,坐在对鸟铜纹境前细细梳妆起来。待收拾齐整后,香秀瞪眼看着她,嘴张得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你只管这样瞧着我干么?莫非……”乌兰珠拽拽衣裳,疑惑道:“莫非这身衣裳穿在我身上有何不妥?是了,我平素极少穿这艳丽之色,你可是看不习惯么?”
香秀慌忙摇头,“小姐穿上我们福晋这套旗装,竟活脱脱就是我们瑞王福晋。”
莞尔。
乌兰珠一甩帕。
给香秀施了一礼。
俏生生地道:“小雨见过香秀,香秀姑娘吉祥。”
“嗳唷,真真折杀我了,小姐你可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会吓死人的。”香秀大骇,忙忙扶起她。
乌兰珠抿唇乐弯了腰,打从娘胎出来她便从未这样顽皮过,实在是久不见二阿哥,盼得急了,今忽有了“喜迅”,一时把持不住,又见香秀方才模样可爱得紧才玩心大起。笑毕,自个也觉有些忘了形,遂收起笑,正色道:“走罢,别让王爷等急了。”
小姐莫不是喜欢王爷?
否则何以王爷带她进宫竟欢喜成这般模样?
香秀跟在她身后偏头暗思,是了,定是这样,可福晋跑了,王爷带她进宫不过是冒充福晋罢了。但,两人生得一般无二,兴许王爷也会看上乌兰珠小姐呢?若果真那样……可不是好事一桩么?我便也能跟着狐假虎威在这王府里风光起来!
她这么一想,情不自禁喜上眉梢。
没想到好不容易弄走了小雨,如今又来了个和她生得一般模样的乌兰珠,王爷会不会将宠爱移情,落到乌兰珠身上?只是这样想,漱雅便心生嫉恨。
城邺带了乌兰珠进宫,这消息一早便如雷般传遍瑞王府。漱雅得信再也坐不住,匆匆带着嬷嬷丫鬟们来到乌兰珠住处。
乌兰珠已和城邺离开王府,只有香秀一人收拾着东西,脑子中全被方才的幻想填满,似乎看到乌兰珠得了王爷宠,自己也能跟着风光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勒起一抹傻笑,连漱雅进来都未发觉。
“嬷嬷,最近怎么个个奴婢都如此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