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千微尘,吾宁爱憎(一)(2 / 2)
其实这次是于乐乐主动的。
出酒吧的时候她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袖怯生生地问我。
如果我想换个环境的话,深圳可不可以?
我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频频点头。
深圳果然是个适合于乐乐的城市,她在我租来的二室一厅的公寓里转了一圈后宣布:这房子现在一半的使用权归我,房租先欠着,三个月后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于乐乐就像只重获自由的老虎,有什么关系,她想吃了我就让她吃吧,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自从那晚变回老虎后,于乐乐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其他机会了。
她很快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朋友三五成群,所以于乐乐完全有理由对我的殷勤与讨好熟视无睹。
我开始明白,要追于乐乐这样的女孩子得旁敲侧击才行。
我追的第一个女孩是幼儿园阿姨,长相身材无可挑剔,是个很爱干净又喜欢助人为乐的女孩子。
有一次她问我:你那儿乱不乱啊,我这两天有空,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可于乐乐把所有能搬出来的垃圾都搬到了客厅里。
浴室里的水滴滴嗒嗒地一直流到地上,都快流到我和阿姨脚下了。
于乐乐却贴了一脸的黄瓜片儿穿着睡衣气定神闲地坐在惟一的一块陆地上,嗑瓜子。
第二次我带了一个很前卫的女友回来,我和女友正坐在床边谈着情说着爱,于乐乐门也不敲地闯了进来,一声不吭在我房间里乱翻一气。
十分钟后于乐乐从我枕头下找出一样东西,于乐乐眉开眼笑地拍着女友的肩说,好了好了,总算找着了,你们继续。
女友脸都青了,于乐乐手上的东西是胸罩!
这个于乐乐!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她可是身边总有些新鲜面孔,时不时捧着玫瑰回家。
哼,我故意不用正眼瞟她。
于乐乐却笑嘻嘻地和我抢玩电脑,我就是不让她,她二话不说就买了台新的回家。
于乐乐说她网恋了,她整天都趴在电脑前,痴痴地敲,傻傻地笑。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只能看着于乐乐的明眸每分每秒都跳动着爱的火花,却不是为我。
我无法阻止自己日复一日地爱着于乐乐,就像我无法阻止于乐乐爱上别人一样。
对不起,我爱你。
于乐乐和我说再见了,她将欠我的房租放在桌上,说:记得麻雀吗?
她说如果我现在去北京,他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爱我。
要让一个喜欢了你很多年的人开口说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于乐乐背过身自言自语地说。
我还能说什么?
很像三年前的那个场景,只是坐在车厢内的人是于乐乐。
她一直看着我,头微微昂着,她在说话,但是隔着玻璃我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一脸伤感与茫然,失去了于乐乐我的世界还剩下什么?
于乐乐定定地看着我,她还在说那句话,一遍、二遍、三遍——像有电击一样。
我忽然读懂了她的唇语,三年前她就将这句话告诉了我,我真笨!
她说的是:爱我,请你来找我。
我背着于乐乐在北京的街头一直走一直走,幸福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当然了我还是很吝啬地对于乐乐说了六个字:对不起,我爱你。
要让一个喜欢了你很多年的人开口说这句话是多么不容易啊!
崴了脚的于乐乐心满意足地趴在我肩头说。
然后于乐乐说:麻雀,北京哪里有什么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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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的河流不肯停歇地向前奔涌的时候,我在无望的守候里,心甘情愿地登上了别人的岸。
刻舟求剑,只能让爱留在最初的年华里。
陈卓用了所有的积蓄在江边买了一处房子,小户型,比麻雀的心脏还小。
但是推开窗就可以闻到江水的气息,这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葛小布。
我像模像样地以一个主人的身份开始装修它。
客厅的墙壁是果绿色,配一张小小的红色双人沙发,想多耀眼就有多耀眼。
卧室是浅浅的紫,如梦幻似的颜色,可以吞没我所有张扬的梦。
我蹲在地上擦未干的油漆,陈卓突然嬉皮笑脸地靠近我。
“报告房主,这是我最后一点财产,申请上缴。不过这东西有点寒酸,80元,还是折后价。”
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底气明显不足。
我咧开嘴笑,他手心里是一枚细细的银戒,没有钻石的闪亮,没有铂金的厚重。
但,那微小的光泽,丝丝缕缕地拴住了我的心。
“戴上嘛!我是在求婚呢!”他死乞白赖地恳求。
“哪有这样求婚的?”
我鼻子有些酸,低下头,以免那小子看到我感动的泪水会得意忘形。
“来来,我给你戴上。”他蹭到我面前。我伸出十指,面色严峻:“天天给你擦地板,手指都变粗了。”
转身去厨房洗手,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咿咿呀呀地响了起来,电话里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葛小布,我回来了!”
我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季冬晨戴一副无框眼镜,斯文了许多。
可是我仍一眼认出了他,他坐在酒店的咖啡间里,下巴微微仰起,望着落地窗。
我站在散尾葵后面,犹豫着,终于还是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细细的戒指轻轻旋了下来,放进了我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