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戏(2 / 2)
摇铃殿里,柔妃软软地窝到暖榻上,屋里焚了兰英香,满室便盈了一股子浓郁的兰花味道,兰花清雅的香气被加重,惹得人的心情也厚重起来,一方锦帕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柔妃的声音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温柔起来,“蠢货!”
虽这样说着,她其实倒也能见得这种事情,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以安嫔的能力自然是不够压下沈苁蓉的份例的,柔妃也没有蠢到自己出马,只着人在兮贵人的鹤栖阁“无意”透了几分消息,兮贵人这位皇后的侄女就跟着一起去做了,这样难保不让人以为是皇后的授意,为了让着授意更明显,她还动了一桩埋在皇后宫里的暗棋去帮兮贵人,这样即便事发,左右落坏的是安嫔与皇后,同柔妃是没有任何干系的,还让沈苁蓉吃了些苦,虽然不大,也多少算是解气了。
所以不过一会儿,柔妃又摊平那方锦帕,脸上吃吃的恨意消尽,倒浮了一抹奇异的笑意进来。
到傍晚时,明玉楼里就传出湘嫔抱恙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没被安嫔安排,当然以她的手段也决计操纵不了保证皇室安全的太医院,于是太医赶往明玉楼,经过一番诊治,就得出了湘嫔是饮食不干净的结论。
宋文送来的东西沈苁蓉自然是没吃,但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她自然是有法子叫自己看起来是病于食物不洁的。她知道,古代人虽然没有智能的通讯工具,宫廷之内,消息却十分流通。她生病的消息将会很快传到凌云殿,传到帝王的耳朵里。
与浣送走了太医回来,有些心疼地瞧着沈苁蓉,后宫女子为了自己的前途、待遇,是要用上一切手段的,自损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种,但本来娇丽明艳的女子,面色尽染苍白,连带着眸子里明亮的光都似乎暗淡下去,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凌云殿里,禹琮就着烛光批折子,正看到苏州刺史的折子,折子写得踏实,一字一词都落得恰当,禹琮心下舒展,想起他正是柔妃的生父,心下就有了计量。合上折子,他站起身来,看着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目光,觉得还有些好笑,伸出手,正欲翻开那标着“柔妃”的牌子,便听见传来的明玉楼的消息。
几日以来,禹琮不往明玉楼去,一是为了平衡之道,二也是顾念沈苁蓉被他频繁索取之后,还要起早了去拜见皇后,因此想让她歇息几日。只没想到,他的不造访竟成了后宫里针对沈苁蓉的理由了。
想起那娇憨的可人儿,禹琮腹下便是一热,又想到沈苁蓉如今病卧榻上,他眉目又是一凛。虽然有兮贵人的参与,但皇后向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这应当是安嫔或者兮贵人自己的主意,但一个嫔一个贵人,又怎么可能有这般克扣嫔的份例的权力,定然还有位份更高的人在帮着她们。
“去查。”他复又坐下来,声色凛冽,对着一旁的高公公说。
高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禹琮叫他查的是什么,当下就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
“柔妃?”禹琮扫了一眼仍站在一旁等候他去翻牌子的小太监,这一眼眉梢眼角尽染了冷意,直把那小太监吓得冷汗横流,双手都像是立刻便要端不住手中放着牙牌的盘子。
禹琮没再问什么,再站起身,捞了一下柔妃的牌子,目光里有零星的厌恶,他将牌子扔回盘里,“摆驾明玉楼。”
高公公高唱一声,“摆驾明玉楼。”一旁的小太监如释重负一般,大松了一口气,帝王的威压让他这等人承受不起,他只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番柔妃,这后宫妃子耍心机,却害得他如此惊心,让他决心此后再送牌子,便将摇铃殿的放到不起眼的角里。
这时天色已深,庄严宏大的皇城却灯火通明,灼灼灯火似乎把夜幕都照亮,愈发叫这恢宏的地方愈显恢宏,也更衬得沈苁蓉面色寡淡,苍白如纸。
沈苁蓉曾听过一个说法,弱柳扶风之所以动人,正是因为有那戚戚之姿的人是个美人。
她感谢这张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