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2)
顾云容学过防身术,虽然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桓澈、宗承这样的高手面前微不足道,但对付一个只会使蛮力的公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等到现在也不见桓澈过来,有些倦了,实想赶了五公主去歇息,但那群宫人惧怕公主再度发威,显然是靠不住,她只能自己上了。
顾云容掩口打个哈欠,遽然从掌心下面,迅速扣住五公主紧抓着她的那只手的小指,干脆利落往外一掰。
五公主立刻痛呼一声,整只手忽然使不上力气,忙引身后撤。顾云容不给她喘息之机,飞快侧身,伸腿一勾,五公主脚下失衡,手一松,身体径往后倒。
众人皆是一惊。
等五公主身边的嬷嬷反应过来,她早已跌坐在地。
五公主的母亲庄妃郑氏出身重裀列鼎之家,又生养了梁王,五公主因此身份愈贵,自小顺风顺水,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等亏。
五公主坐在地上哭个不住,嚷着要去皇帝跟前告状,任谁也拉不起,急得她身边那几个嬷嬷满头大汗,后头还是搬出太后来,五公主才想这是在什么地方,终于扶着众人的手爬了起来。
宫人帮她整理衣裙时,她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的玉佩竟磕坏了一个角。
这玉佩是上品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但这还不算打紧,打紧的是,这是皇帝在她生辰时赏她的礼物,她总喜欢拿着这个在其他几个不太得脸的公主跟前炫耀一下。
五公主瞧着磕坏的玉佩,心痛如绞,回头对顾云容怒目而视:“你推倒我不算,竟还弄坏父皇赐我的玉佩!这可是御赐之物,你赔得起么?”
顾云容看了眼地上铺着的云蝠锦绣地衣,嘴角微牵:“公主,地上可是有绒毛柔软的地衣,公主纵然没看到,方才坐上去的时候难道都没有感觉到么?公主倒说说,有地衣护着,玉佩怎会碎?想是公主先前不知在哪里已经磕坏了,只是现下才发觉而已。”
五公主不错眼瞪着她,咬牙切齿:“才不是摔在地上磕坏的,就是你拉扯时磕到了桌沿上!总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现在就跟我去见父皇,让他老人家评评理!”
顾云容觉得这个公主颠倒是非真是好样的,以她们方才离桌案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磕上去,况且纵然真是那个时候磕坏的,那也是五公主自找的,她不过来胡搅蛮缠,什么事都没有。
五公主可不跟她论这些,作势又要缠上来。
顾云容正要命宫人拦住她,就见一宫人急匆匆进来,在五公主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五公主即刻回嗔作喜,趾高气扬瞥了顾云容一眼,回身出殿。
顾云容翻个白眼。
五公主这模样就是打小没教好的典范,若非顶着个公主的身份,哪个肯忍受她。
她再一次决定将来要好生管教自己的孩子。
不听话,打打就好了。
顾云容以为五公主走了,待要上床就寝,却见五公主身边的嬷嬷去而复返,说梁王殿下来了,请她过去计较。
顾云容揉揉眉心,梁王可是五公主的嫡亲兄长,五公主又是他唯一的妹子,他这短是护定了。
顾云容见到梁王时,他正低头跟五公主说着什么,约莫是听见她的步声,转头看来。
顾云容心中慨叹,贞元帝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会长,即便里面有几个脑子不太好使,但容貌都堪称俊美。只是桓澈因着生母风华绝代,生得尤其出众。
顾云容跟梁王客气了几句,以为他要开始兴师问罪了,五公主也满眼期待望向兄长,顺道挑衅似地朝顾云容挑了挑眉。
梁王开口了,却是朝着五公主的,直斥她不省事,只长年岁不长涵养,没个皇家公主的样子。
他语气颇重,面目阴寒,五公主一时傻眼。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兄长,吓得面色苍白,缩着脖子想为自己分辩几句,却在对上兄长冷厉的目光时,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被梁王逼着跟顾云容致歉,本不肯依,但惧怕作祟,还是老老实实向顾云容赔了不是。
梁王转头缓了辞色,跟顾云容赔罪,直道胞妹不懂事,万望顾云容海涵。
顾云容很有些困惑,五公主竟然没去梁王跟前告她的黑状?
梁王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她什么德性,我是清楚的,方才听她说了几句,我就大致能猜到事情前后。此事与弟妹无关,玉佩之事我自会处理,弟妹尽可放心。”
顾云容端量梁王几眼,对于这个四伯的通情达理,很是意外。
正此刻,桓澈领着众护卫至。
他大步上前,闻听事情前后,拉过顾云容的手臂,正要撩开她的衣袖看看她是否被五公主伤着,忽然想起梁王还在一侧看着,又作罢,阴森森睨了五公主一眼。
五公主吓得一哆嗦,往兄长身边退了退。
梁王看着桓澈亲昵地低头与顾云容耳语。
顾云容姿容韶丽,就连耳垂也生得圆润粉嫩,约莫是被桓澈呼出的热气喷撒上,她一侧耳珠泛起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待到顾云容离去,桓澈回头看向梁王:“不知四哥怎会这个时候现身仁德宫?”
梁王自道他原是在西苑与父皇叙话的,谁知后来听说宫里出了事,这便赶过来瞧瞧。路过仁德宫,想来给祖母问个安,却不曾想遇见五公主与顾云容起了龃龉。
桓澈面上水静无波:“那眼下事了,四哥该走了。”
梁王笑笑,领着五公主作辞而去。
桓澈才入殿掩上门,一回头,但觉香风拂面,待回神,已被扑上来的顾云容抱了个满怀。
他一时愣怔,自二人相识以来,顾云容好似就没这样热情过。
顾云容踮起足尖,紧搂他脖子,脑袋埋进他怀里:“方才在文华殿等着时,我整颗心都揪着……阿澈,你往后万事小心,身边多带些护卫,不要被宵小之辈得了可乘之机。”
满怀软玉温香,满耳柔声娇语,怀里人不安扭动时,散着淡淡体香的娇软身躯不断磨蹭他,勾得他热血腾沸,欲-火横窜。他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至床畔,压她在竹簟,对上她一双含情美眸,心神激荡,嗓音已喑:“我知晓,为了你,我也会倍加小心。”言罢,低头覆上她微张的娇软唇瓣,顶开她的齿关。
梁王将五公主送回了庄妃的景仁宫。
庄妃看儿子转头就要走,提醒他如今桓澈封锁了宫门,他暂出不去。
梁王屏退左右,回头道:“母妃倒是消息灵通得很。”
庄妃听出了儿子话里的讥诮之意,知他已看出这回纵火刺杀桓澈之事是她的主意,先是心惊,跟着又怒冲冲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难道真要看着那个狐狸精的儿子春风得意?将来他若嗣位,头一桩要做的就是削藩,你说不得要被他幽禁终身!”
梁王面色如玄冰:“为我好?母妃确定不是要害死我么?”
庄妃道:“你不必担心,母妃已经安排妥当,今次虽则未成,但绝查不到我们身上。亦且,谨身殿走水可是了不得的事,他的麻烦在后头呢。”
三大殿走水一般昭示帝王德行有亏,但如今皇帝已经去西苑养病,主政之人是桓澈,那就表明桓澈德不配位,上天示警。皇帝见此,自然就要重新考虑皇储人选。
梁王轻哂:“母妃可真天真。母妃当真以为,父皇真的会以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为判断准绳?”
庄妃一怔,皇帝不是长年修道,最相信这些的么?
梁王不欲跟庄妃多言,只是不耐道:“母妃莫要再给我添乱。母妃帮的都是倒忙,非但对我并无裨益,还需我来善后。”
谨身殿走水之事出人意表地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贞元帝出面说是钦天监已查过,无甚大事,让桓澈去天寿山祭祖一回便是。
皇帝一锤定音,堵了悠悠众口。
群臣咋舌,皇帝对衡王的偏袒简直昭然若揭,哪个亲王怕都没有这份圣眷。
私下里,走水缘由的调查也有了眉目。桓澈看着拏云递上来的奏报,眉头渐皱。
奏报上说,所有证据都指向冯家。
合情合理,冯皇后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弄死他的心了。但他又觉得不对头。
他忖量片时,低声交代拏云几句。
拏云愣住,都查出来了,还要查?
桓澈从天寿山祭祖回来后,愈加忙碌。
下月又是太后的寿辰,这事原应是冯皇后来筹备的,但冯皇后忽然称病,桓澈跟贞元帝请示之后,将后宫诸项事宜暂且交由严贵妃来打理。
因着与顾云容的龃龉,五公主被庄妃狠狠罚了一通。等她脱笼,就将施敏叫进了宫。
五公主与施敏闲话时,说起今次太后圣寿又添了好些新花样,又说诸王都会前来庆贺云云。施敏听了半晌,犹豫着问五公主能否帮她,让她在太后圣旦那日入宫。她母亲因着先前太后的一句话,不能入宫朝贺,她就更不便来了。
五公主作难片刻,点头应下,表示会尽力一试,又拉住她,笑得意味深长:“若是寻好了门路,届时记得精心妆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