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我会救你出去的。”羽朗平淡又坚定地说。
若换成别人,冰雁会笑。你瞧这一身铁链,全身无力,还说着救她出去的话,多不适宜,可因为他是羽朗,她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羽朗动了动手臂,说:“我需要一点时间。”
冰雁看着他,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见她想要走,羽朗不安地望着她,眼睛里的感情流露无疑,“要保重,不要受伤。”
虽然句句都是简单的问候和叮嘱,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来由地令人心动。她了解他,他的话,没有过多的修饰词藻,每一个字都是深厚的情义。
“你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既然被困于此,就不要自找苦吃。赛晶这个女人很阴险,你小心不要被她骗了。”唉,羽朗的缺点恐怕就是太单纯。不然,乖乖地被绑在此啊。依她对他的崇拜,她以为他使出漫天绝技可以完全秒杀了这里。“茜朗知道我遇难,应该会回去搬救兵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羽朗望着她浅浅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冰雁温婉一笑,“那我出去了。”
羽朗望着她,眷恋,留恋,不舍,仿佛永远看看不够。
每当被他这样注视着,心酸,幸福,激动,还有隐隐的刺痛,都让她的心一片纷乱。
她无法不心悸,羽朗是她心中永远期待的美梦,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赤果果的表白,将她掩埋起来的悸动一点点剥开,叫醒。特别知道他特为她而来,怕她受伤甘愿被捕,虽然有点傻,可这份不顾一切的情感,谁人能敌。
她知道他的爱是沉默的,正是这份沉默让她深深心疼。
她无法不承认,她已经不能淡定了。
缓缓转身,沉重地迈出步子。一点点走向石阶,一步步走上去,脚步停下,回头,迎着他温柔而温暖的目光,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现在的他,不再是清高和孤傲,而是如此纤细柔弱,他不再强大地令她仰望,他的眉间带着一缕病容,脸庞苍白,突然间有种怀疑,这些日子他到底过得如何,为何从他依然风华的身上她看到了憔悴和寂寞,她好想扑过去紧紧抱着他,安抚他,保护他。
“冰雁……冰雁……”他温柔如和风的声音一遍遍留恋而深情地呼唤着,千言万语都凝成了凝望。
冰雁咬了下唇,一狠心,扭头而去。
出了牢门,外面光芒刺目,她微微地眯了眯眼,耳边还回荡着羽朗迷幻的一声声呼唤,再睁眼,就看到赛晶看似薄淡却嚣张到不行的可恨笑容。
“卑鄙。”冰雁一改痞气,冷肃地盯着赛晶。
赛晶眉角跳了跳。
“无耻!”冰雁转身就要走,脖子上已架上了冰凉的利器。她一笑,“你可以杀了我,羽朗也不会再受你威胁。”
“你知道的,我不会杀的,只会伤。”赛晶现在最得意。
冰雁轻轻转头,直直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毫无情绪地说:“三台织布机,七彩丝线,图纸,还有,给羽朗松绑。”
赛晶好笑地冷哼一声,“不可能。”
“那就无话可谈。”冰雁往前凑了一下,那刀锋已紧贴上她的肌肤。
“松了绑,他就能逃了。”
“如果他有逃的内力,你绑着他也无用。”她仅仅是无法看到羽朗被五花大绑的样子,那些链子在他身上太刺眼,太可恶。
赛晶顿了顿,气闷地一笑,“果然情深义重。好,我会给他松绑。”
冰雁转身,沉稳地朝外走。数步后,站住,侧头,盯着赛晶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赛晶直发毛,于是她说:“不要以为抓了我和羽朗,你们就能得到什么优势。骄傲,负气,贪婪,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赛晶气愤地说出一个字,就生生憋了回去,莫名地,她觉得冰雁这个小女人的眼神很可怕。
冰雁回到软禁屋后,开始认真仔细地做针线活。好吧,是纺织。
再也没有心情跟她耗,没有心情跟她斗,管她什么目的,现在,她苏冰雁要埋头干活。这一次,她为羽朗而战。隐隐的,她感觉到事情比她想像的要严重多了,以后要面临什么,她不知道。
再也没有嘻哈的心情。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质这个词。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可当在乎的人被牵制,就不得不老实了。
一天一夜,她将自己曾经设计过的格子样式,不仅在织布机上调好,而且以图文方式在图纸上写好。
其实她也知道,当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吐出所有的本事,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她就会住进地牢,受各种苦刑。但她却不能停下手中的活儿,她不能丢下羽朗一个人受苦。她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放了她和羽朗,开玩笑,腾波土司的儿子和儿媳妇被抓能是小事么?能么?所以腾波会轻易饶了他们么,肯定不能!那么,他们是疯了才会放了她,她和羽朗是多么的人质啊!
咣当!
门开了,赛晶一身清爽地走了进来,望着她手中写好的图纸,以织布机上排好的线头,赛晶勾唇一笑,“效率不错。”
冰雁目光淡淡,“我做了一天一夜,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赛晶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好,一天没睡觉,苍老了不少呢,你的化妆品不错,看看我今日的妆容如何?”
冰雁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老实说这个女子比益西看起来舒服,如果她不是敌人的话。
“可惜我的弟弟年纪尚小,如果能满十五岁,我一定会让阿爸将你嫁给我阿弟。”赛晶忽然露出相惜之色,“你这个女子,确实有着不寻常的本领,虽然我一向瞧不上市井小民,但你让我另眼相看。”
冰雁连跟她敷衍的兴趣也没有,木着脸庞,转身,走向床铺。
赛晶看着她坐在床上,也没再跟她说话,垂目看了看桌上的图纸,拿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直接走向了地牢。门开了,里面正走出送饭的侍卫,赛晶看了看托盘,上面的饭菜一动未动,她秀眉一颦,“他没吃饭?”
侍卫点头,“大小姐,他一直不肯吃,连水,也没喝。”
赛晶眼睛眨了眨,连忙加紧了步子,走下地牢的阶梯。
身上的铁链虽然被撤了,但双脚的还在。牢中只有一张褥子,羽朗一动不动地静静倚坐在那里,就如陷入沉睡般。墨发散乱地披覆着,有的泻落在地面,有的缠在受伤的臂间,还有的一缕一缕贴着脸颊……密密翘起的眼睫毛上方,漂亮的双眉微蹙,睫毛偶有累颤,如同受惊的蝶翅。
赛晶看得心中重重一疼!
她为什么这样对他?
轻轻地挪着脚步,一点一点地靠近,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呼吸也缓慢了。
他苍白的肌肤映在身后黑色玄武石上几近剔透,粉润的红唇已然失色,眉间清冷犹在,却脆弱不堪。此刻的他,让人贪慕他的美时更由心底怜惜心痛他的苍白纤弱。他虽然美到极致,却毫无一丝生气。
赛晶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动,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冲进去抱住他,让他的脸不再那么苍白,让他的身体看起来不再那么凉。直到,一点点的走到了他面前,她情难自控地颤抖着伸出手。
屏着呼吸,一点一寸地接近他,手掌轻微地触上了他的脸庞,指尖摩挲的感觉,如此贪恋、忘情、不舍、痛惜……他的肌肤微凉,光滑如绸……
然,就在此时,羽朗的眼睛睁开了,眸中的恍惚在看清面前的人时,瞬息变幻,冷冽如霜。
“走开!”他毫不留情地冷喝。
惊得赛晶一个踉跄,触电般缩回了后,跌坐在地。
“滚!”阴沉的冷喝再起,带着十足的戾气。羽朗的眼神是未出现过的可怕,夹杂着极端的憎恶!那双水晶般的眼睛如淬毒利器,暴戾凶狠,似要将眼前人撕成千万碎片!
他本没有这般痛恨,被骗,被威胁,被捉捕,被下药,他一向淡若清风,一切都归于孽缘。但是他无法忍受另一个女子的靠近,甚至,比以前更憎恶。以前,他的憎恶不太表现于形,更多的是无视,可当现在,当他的感情明朗之后,他无法容忍别人污染了他的感情。更何况,面前的女子,她还伤害了他爱的人。
绝对无法原谅。冰雁是他的底限!
赛晶明显被他吓到了,身体轻轻地战栗着,她不敢相信虽然清冷可也算温雅的羽朗会这样对她,好似她是魔鬼,是只苍蝇!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各种气愤委屈挤在喉口,毕竟是女儿家,她不可抑制地哽咽起来,“我知道,把你囚起来不对,但是你……”
羽朗已再次闭上眼睛,一副的眼不见为净。
赛晶心头一凛,蓦地恢复清明,她站起身,从怀里拿出那叠图纸,展现在他面前。“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羽朗眼皮动了动,微睁开一点眼缝,恍若迷蒙地看了一眼图纸,面无表情。
“哼。”赛晶冷哼一声,“这是少夫人写出来的图纸。”
羽朗面上无动,心中却深深一动。她为了他,也受制于人。
“所以,你明白了吗?她现在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我阿爸随时都会杀了她。”
羽朗缓慢地抬起眼帘,阴冷地瞪向她。
没来由地怕他的目光,赛晶眼神颤了颤,极快地说:“但是你可以救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