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 / 2)
天帝在众仙的簇拥下进到院子里,同行的还有得意的北天王并慕辰慕星两位,后面跟着以往没有存在感的精瘦东天王和矮胖西天王。再向后,来的是平日更少见到的司命星君和北天王手下的典狱星君。
这些人将小小的芍药院站得满满当当,北天王的派系占了绝大多数,让我没来由的有些惊慌。再对上慕星含着阴冷笑意的眼睛,我更是浑身发毛。
天帝伯伯被魔尊的事情搞得很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他抬起威严的面孔,似叹息般叫了一声:“小爱……”
话还没说完,北天王双手剑指,对我怒喝:“你可知罪!”他摆完姿势,又赶忙朝天帝示好的一拱手,“人都知天帝最是心善,又看在你爹舍身尽忠的份上,才对你心存怜悯。可你如今犯下滔天大罪,勾结外敌,放走魔尊,即便是天帝也不能网开一面。因而,臣请陛下允许臣代为审理!”
天帝伯伯被北天王滴水不漏的一番话堵住了口,扁扁嘴,闷哼一声算是准了。
得到圣旨后的北天王更加飞扬跋扈手舞足蹈,向前迈了一步,“南玉爱,你还不速速把你卖主投敌、妄图颠覆仙界的卑劣阴谋速速招来!”
我抬头怒视他,“我没有!”
“还敢否认?!”北天王两撇八字胡一翘说道:“你与那放跑魔尊的紫衣妖孽早有勾结,带人证!”
“人证在!”慕星用兴奋得几乎发颤的声音接话,同时,还把慕辰往前一推。我呆呆看着慕辰,慕辰也委屈的看着我,眉毛一拧大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星冷笑两声,松开推搡慕辰的手,“不知这犯妇用什么妖法蛊惑我哥对她唯命是从。她还让我哥亲自跑到醉仙楼替她打听紫衣人的下落。禀陛下,此事乃我亲眼所见,醉仙楼掌柜的可以做证。”她得意洋洋的弯腰凑近我的脸,“这犯妇那天逼我哥帮他找人,臣女看不下去与她据理力争,她还叫出帮手合伙想要伤害臣女。”
北天王夸张的接口:“竟还有这等事,陛下,南玉爱仗着南天王的功绩在天界为非作歹之事,臣下早有耳闻,没想到她竟还要对臣的一双儿女下毒手。”
他们这样颠倒黑白,将我惊得说不出话,慕辰跳着脚喊:“慕星你血口喷人!那天明明是你挑事!跟小爱没关系!”
“那天!”慕星抓住这个话头,得意的转了一圈,“禀陛下,我哥原本还矢口否认,现在也承认,‘那天’确实在醉仙楼与犯妇见面了。”
慕辰张着嘴呆在原地,一脸惊慌的看着我。我看着慕星和北天王,越发觉的这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我伸长了脖子,看见脸色惨白的靖澜慢慢走进来,站在天帝身边。天帝刚要发话,又被慕星的尖叫声打断:“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犯妇同党,爹,就是他要杀死女儿!”
北天王张牙舞爪,“好哇,陛下,现在真相大白,臣请……”
“闭嘴!”天帝怒目圆睁,一声怒吼夹带至高仙气,吓得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除了靖澜,他只是默默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沉静许久,天帝威严的环视四周,将靖澜的手慢慢举起,“今天,我正式宣布,靖澜是我唯一的儿子。”在场众人无不惊愕,北天王父女更是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这还没完,天帝接着说:“下个月,他将继承我,成为新的天帝!”
在靖澜欺负我欺负得最凶的时候,我曾经靠对他的一知半解,多次猜测他的身份。比如他脸皮厚且喜欢拽文,可能是半仙界的说书先生;得知他曾斩杀蛟龙,确实有功夫在身后,我又猜测他会不会为了追求至尊术法,已经挥刀自宫?
后来到瑶池,我对他已颇具好感,听他自述最初因我爹权势才追我,我还动过他是那种“靠脸蛋吃软饭”之人的念头……但现实狠狠教育我,生活永远会超出你的想象。
听了天帝伯伯宣布的旨意,我小小的芍药院成为二层天界最安静的场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北天王和慕星父女更是屏住呼吸,恨不得缩进一个小角落,让人忽略掉他们刚刚狂妄的言行。
大家都知道天帝伯伯跟已故的天后只生有一个王子,还在未成人的时候就夭折了。天后是个厉害人物,把天帝看得死死的,所以天帝也没有过别的妃子。磨到后来,天帝无心无力,天后却突然消解为无,只剩了天帝孤零零的一个。从始至终,谁也不知还有靖澜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但在场诸位见天帝伯伯动了真怒,谁都不敢现在质疑此事,只在私下眉来眼去的传递讯息。原本北天王为天后亲戚,最有权力过问此事,但他和慕星刚才的一唱一和搞得龙颜大怒。他纵有一万个不服气,只能暂时咽下。
靖澜面沉似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许久没有说话。我见他来,心底先是生出了莫名的安全感,随即,又对他将如何评判此事感到担心。还记得他在镇妖塔外,最后看我的一眼充满了怒火。
也难怪,在洞房之夜,任谁看见自己的新娘与陌生男人拉扯在一起都会生气,何况这个男子还是令我做出无数荒唐事的恩公,更何况还当着几乎全天界所有达官贵人的面。
我只想要他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相信就算听起来再荒诞,他也会相信我,因为他是靖澜!我的夫君!
天帝伯伯平息震怒,对他说:“这有一半也算你的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靖澜低垂着眼睛,向天帝微微点头,而后又转向我,用似乎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冷漠声音说:“我证明她并没有勾结敌人,也没有谋划放跑魔尊。”
此言一出,众仙哗然,很多人小声的议论着,还时不常的瞟我两眼。露珠儿欢心的拽拽我的袖子,以为有准天帝的力挺我就能幸免于难。然而,我却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北天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回仙人队列,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昨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他说着还瞥了天帝伯伯一眼,“若以后都这样断,会不会有失公正?”
他以公正二字来施压,明摆着暗示天帝伯伯此举不能服众。他的党羽们,纷纷在后面煽风点火,“是啊!魔尊是我们花了几百年和上万将士的命换来的!”
“而且那紫衣人在镇魔塔一直护着三公主,我都看见了……”
“魔尊受了这些年的罪,肯定会狠狠报复。天界还不知要陷入什么危机……”
“对对对对,对啊,南南南、南天王都被困住了,这这这,这时候谁来统帅三军啊……”说这句话的仙人,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为我说情的嫌疑,急急紧闭嘴巴,缩着肩膀站到了后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对靖澜的决定很是不满。天帝伯伯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了靖澜一眼,像是也在期待他的答案。
靖澜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站在需要我仰视的位置。时间似乎回到两个月前,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只不过早已物似人非。
他音调不高,却掷地有声的说:“她虽是被贼人利用,却也因不辩忠奸、引狼入室,不仅间接放跑了魔尊,还同样延误南天王对抗魔尊的战机,害得他被关在塔里。所以,她才应该是为整件事负责的人。”
院内又是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有的欢欣雀跃,有的一片死灰。
我的,一片死灰。
他说的似乎句句属实,可我原本还怀抱幻想,他会像在雪山一样,毫不犹豫的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而不是给我致命一击。他不知道,那句“害了父王”简直要了我的命,让我本来准备好的解释,在心里化成一滩血泪。
露珠儿呜咽着伏倒在地上,我却没有吭声,任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在他给我判决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辩解。因为他是靖澜,我永远也说不过的靖澜。这时刻,我只能在心里问苍天,难道我之前无以伦比的福气幸运,就是为了换今天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吗?
靖澜的手伸到我眼前,却不是为了拉跪着的我起来。
他说:“拿来。”
我抬着泪眼看他,他眼眸里一片漆黑,再也没有我的影子,没有任何东西。
我攥了攥拳头,让自己少些颤抖,从怀里掏出爱若珍宝的白玉如意。这是他给我的聘礼,此番收回去,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接过如意,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只那一下,随即就恢复面无表情。曾几何时,他在我面前露出过所有的鲜活的表情,高兴、得意、忧伤、痛苦、陶醉、深爱……唯独,没有今天这一种。
我没有哭出声,但心却像是被人狠狠挤压着,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双手紧紧握着如意的两端,眼也不眨的将如意从中掰成两段!“南玉爱,咱们拜过天地,已经算是夫妻。可你不守妇道,让我蒙羞。从今往后,你我如同此玉,再无关联。”
他说完,托着断成两截的玉,转身而去。
北天王生怕此事不了了之,急忙问:“那犯妇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