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吃肉的兔子(1 / 2)
宁湖果然安宁下来,重华在此守候多日,翘首以盼,都无巨头人和聂峰踪迹,间或去敲石呼唤石干,也无消息,自恼这人事说来便一起来,说消失又一起消失,连小河口进进出出的水类也没有了。
倒有牛猪马羊一拨拨来此饮水休息,有几只羊,就在他面前不远处,呆立原地,瞪大眼睛看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一站半天,引起他的注意。
他走近前摊开手逗它们,它们也没反应,他本来心情不好,就作出各种恐吓姿态来,它们仿佛看他表演一样纹丝不动,就在他忍不住想上前踹一脚试试的时候,一只老羊走过来,干咳二下,颤声道:“别看了,他身上虽没有俗气,但也是人,还是回那边去找。”那些畜牲才懒洋洋地离去。
他记着这句话,一时想不出老羊说的什么意思,更加烦躁,便决定不再等下去,先到德先生那边看看,就离开这里去找石干、找扎哈致意,哪怕到基地悄悄的看看泰山江南他们。
他悄悄的来到隽秀峰,上得凉亭,才看不久,便听得德老在身后道:“金先生这一阵好忙啊!”
重华忙转身,见他牵着灵猴,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他一直觉得德老年纪尊长,有阅历学问,和自己谈话时又光明磊落,无所藏掖,便也朗声道:“德老好精神。”
“别这样说,我自己知道,不然我怎么会等你等得着急呢。”
重华道:“哦,不会是为着书和二族青年的事情吧?”他虽然猜中,先喜后忧,便没有接着往下说。
德老笑呵呵道:“是啊。你不着急,我这里可在日日思想呢。”
重华笑道:“只知道德先生急,每次见面,未曾漏说此事,德老你也着急了!”
德老又笑,邀请他去大孤台讲话,路上又说了族中一些杂事。到得大孤台上,直走到深处,但见草齐腰深,青黄相杂,一阵风吹过,如波浪般偃伏又站起。德老放下灵猴,由它玩去,问重华道:“金先生为何忽然对二族姻事不热心了?”
重华讪笑道:“并没有,确有一些事情耽搁了。”
德老不好意思道:“毕竟我们浅显,一个劲地催先生。”
重华笑道:“无妨,这也是好事,我只暗笑德先生竟比年轻人还要着急。”
德老默然一阵,轻叹一口气道:“这事也不能怪他,中间实有原因。”
“噢,那是什么事情?”
德老环视一下四周道:“我前日和你所说,族中传下半部王书,里面包罗无数,山川地理只是一项,又有一项内容:根据日月星辰的运行记录和计算,到了某个时日,夫妇受孕,生子生女,俱都禀赋优异,不特有大材能,如此于族于家,实乃幸事。”
重华哪里曾听这等说,因问道:“那要等多少年?”
“并不知道,只有由记录和计算了才知。”
重华恍然道:“莫非德先生计算这日子快到了?”
德老点头叹息道:“而且是大年!这中间要不停观察,不知要多少年,又要计算精确了,实在不是一代人二代人的事情。”
重华不解道:“这真是可遇不可求了,如此大好事,何不与福先生明说?”
德老摇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事可遇不可求!凡事万物,都有天意安排,但若讲开了,便有赶工之嫌,违背自然。再者人各有信仰,倘然福先生生疑,便以我为私,甚或嗤为无稽之谈,我父子二个总不能捧着王书去详加解释。”
重华听了深以为然,想到兹事重大,虽怜他祖孙三代殷望,怎奈福慧心已他飞,对书未尝正眼,自己忝为中人,无能为力!又念德老每每对自己坦露族中机密,便犹豫怎样和他说明福慧和聂峰情实。
德老哪知他所想,自看着台下叹息道:“好事不平顺,我担心添乱的来了,你看这些生灵,日日向前逼近,不是嗅闻就是张望,难道它们也知道那边之事?”
重华和他眼睛一对视,便明白他说的是元宝山后山洞,脱口道:“怎么看得出?”
“它们这样已超越其本性,你再看-”他指了指大孤台下种垦地那边:“我初时担心它们会去那里,拱啃踩踏豆蔬,但它们竟然无视利益,齐齐往元宝山靠近,这又不是成精了呢!”
重华这时因在高处看了,果然稀奇,又想起上午宁湖边老山羊的话来,他望望德老,德老也看看他,二人同时点头,心中都想:也不知后山有没有动静?
德老又蔼然道:“我和先生心有灵犀,王书中有一小术叫目语,我便说于你听。”当下将二人如何对视,通过肢体眼神,互明心意的要旨说了,重华兼有天视和太阳王家族金眼之能,一学便会,德老赞叹不已,末了迟疑道:“有一请求正要对先生说。”
重华感激道:“你说。”
“我往常每年要自栖修行一次,自从本族迁居,一直劳心不息,最近尤其倦怠,正要找个偏静的地方栖修。”
重华领会道:“德老何必客气,我便和你同去。”
德老谢道:“你答应便行,我择时自去。”
重华道:“也好。”
二人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青天夕阳之下,南向空中有一串葫芦状的乌云倒横着,德老脸有忧色,嘟咙了一句:“这天又要下雨了。”
他唤了几声灵猴,不见动静,奇怪道:“小家伙平日只在身边玩,跑哪儿去了?”说着边往草丛深处趟边大声叫唤,重华也跟在后面帮他张望,走了一阵,直到一块空地面前,乃是一口大浅坑。
重华先闻到一股血腥气,急搜看时,连忙拉了德老一把,二人并肩站住。
只见对面的草丛边上,一只肥大的灰兔,蹲伏在地,眯眼看着他们,嘴唇急速磨动着,二腮的肥肉随之颤抖,透出凶恶之相来,它身前的灵猴已经只剩下头脚了。
兔子见有人来,不但不惧,反而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如在回味。
重华倒吸了一口凉气:“吃肉的兔子!”同时感到德老的身体一晃,赶忙扶住他,慌乱中又看那兔子,越发显得狰狞,这才发现自己的灵须杖早被孔定借去避挡野兽了。
“哈!”他大喝一声,兔子不惊不起,仍是眯眼看着他们,见他稍一迟疑,快捷无伦的蹿了过来,在他们脚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绕起了圈子,一时搞得他手忙脚乱,好在德老挣开他手,身子一转和他后背相贴,那兔子又转了几圈,才忽地没入草丛中。
二人头晕目眩,德老悲痛之余,低声道:“快走!”
此时天色已大暗下来,德老在前,重华托着他臂跟着,都不着声,疾步而回,直到见着地面。回头望望黑呼呼沙沙作响的大草丛,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正好书上来迎接,德老只说灵猴走失,没找着,便和重华挥手作别。重华是晚便回再生洞过夜,次日仔细察看一番,大致后山陡峻,树丛茂密,倒没有发现牲畜踪迹。
他又悄悄的看过前坡,果如德老所说,这些生灵似乎漫无目的,其实就二个动作,嗅嗅闻闻,再站定了四下张望,毫无警惕之态。
他本想看过德先生族人后隐身而退的,昨晚的遭遇让他感到福德二族虽然忙得热火朝天,其实周围危机四伏,恰在此时,他又失去石干,本来来了一个大帮手聂峰,不料才一见面,便即离去。
他望着满天拖沓着的乌云,忧虑重重,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召来游龙:“这里的牲畜是有点多,得想个法子赶走一些。”
“没用的。”游龙不屑道:“想赶走它们,得先赶走它们的头。”
“它们的头?”
“对,就是它们的头领。”
“怎么知道它们在哪儿?”
“这几天它们常常在前二天黄帝讲经的高台后面集合,煞有介事地商量事情,好笑!”它说着朝大孤台那边一昂头。
“且慢!你说什么?黄帝讲经?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在,再说你若不用天视,也看不见。”
“那谁能看得见?”
“除了人,其它生灵都看得到。”
重华这才忆起,昨天德老也说过:前二天大孤台上隐然有异彩出现。他当时以为德老思想太过紧张,想得多了,便没在意,哪料到竟有此事,那末聂峰当时是真的着急奔着此事去的,他一下子觉得这些天来堵着的胸膛终于轻松了大半。但是就算事情是真的,扯上黄帝可就玄乎了,又忍不住问游龙:“那黄帝之说是怎么来的?”
游龙有板有眼道:“那是个天外精灵,高兴了可在不同时候化形为人,他以前在此地化身为你们人类时就是这称呼。”
“谁说的?”“祖龙,咦,这么多鸟类也来了,怎么老灰没来,你不想它们?”
重华点点头:“倒也是,回头我再问问它们,你刚才说牲畜头领聚会,都有哪些?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它们?”
“差不多就是十二生肖吧,都是在午后傍晚前,你想劝劝它们?”
“别声张,你警觉点,到时候别喊你不着。”
“那我多注意点就是!”游龙振奋道。
重华按游龙所说,悄悄来到大孤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