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撞进我家里(1 / 2)
却说福先生一走,元宝山的族人没了主心骨,一下子便松散了,大家松松垮垮迷迷糊糊地过着日子。
这时候,有二个人兴奋莫名,跳了出来,正是伏桀和福旭,先是聚众挑斗德族人,回来后又和谢家兄弟大打出手,频频制造事端,引起内哄,污蔑孔定,赶走福嫂,抢走了支族中的分配权,翻手变云,覆手为水,怎么分配,全是他们说了算,弄的族人颇有怨言。
伏桀索性宣布:“谁怎么种田都不管,只要上交二成的收成,美其名说作为荒年应急集体劳作的抵工。
他本来是存了私心瞎搞,不料这一支族人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到头来收成竟然比其它支族还好,日子过得也不差,秋生和无光那二支族人见了,也纷纷效仿,但秋生和无光老迈,二支族人有纠纷也多请伏桀前去调解,有什么想法都和他商量,这样一来,这二支族人也按他的意愿做了,只有谢旦一支不理,仍按原来的一套。
福先生在时,和孔定划分,从重华居所的前面起,本支在北面,谢旦支在南面,秋生和无光二支在中间,各有范围,都向东延伸。
福先生一支和谢旦一支二支分在二边,本来少有磕碰,但前面说到,重华的居所善元居前面有座盐山,是当年重华以衮土收锤头的海水留下,其中多有盐分,羊群喜欢前来舔食。
福嫂往宁湖的第二年春上,二支族人放羊时搅和到一块,引起争执,伏桀这一次大打出手,把谢家老三打伤,谢家兄弟正想和他拼命,被闻讯赶来的谢旦制止,谢家兄弟始终不忘要找伏桀算账,谢旦怕事情闹大,福嫂再来求粮时,索性把五兄弟送往宁湖,把二边分开。
从此伏桀更加没有了忌惮,为所欲为,他想吃粮,只要和福旭说一声;他想吃肉,只说一句改善大家的生活,宰下一头羊,他先拎走一只羊腿,剩下的任由族人为一口汤、一块骨头争破了头。
他还有一点让族人不满,只要看上什么东西,不管谁家的,只说一句:“金先生的居所要用。”当即拿走。
谢五家的孙女有一块石板,可以在上面涂涂画画,花花看到了也喜欢,他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也不问大人和小孩子的身份不对,说了一句:“嗯,这个金先生的居所要用。”拿了就走,小姑娘吓得大哭,谢五敢怒又不敢言;秋生支族中的一家媳妇袄子缝得好,福春赞了一句,他也跑过去索要回来。
族人心中有时候也恨得他咬牙切齿,总会拿他和福先生比较,在后面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他全不在乎。
后来族人慢慢地把族长忘了,何况上次福嫂来借粮时,他也为族人着想,没去堵那个无底洞,大伙儿以为他自私归自私,心中还装着些族人,也就认可了他,只是他每每以族长身份自居,却没有一个人叫他族长的,仍是直呼其名。
族中还有一个人也很独特,却是福旭的老婆,名字叫索红,因她只吃不做,从来不干一件活,人们背后称她是“蛀虫”。她长着一双猪眼睛,方脸,方身板,全身的肉结实得抓不起来,走起路来蹬蹬在劲,是个吃饭都恨要拿筷子的主,但有大事小事,喜欢叫一句:“旭旭,怎么怎么。”福旭便吭哧吭哧的去做好。没事她一天数趟,双手朝后一背,昂着头,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也会走到田头看看,只是即使一棵草在她面前长得和她一样高,她也不会拔掉,照例回来宣布:“旭旭,地里的草要拔啦。”气派比族长还大,饭量也奇大。
福嫂去宁湖的第四年年底,下了一场大雪,天气奇冷,大家便只能猫在家里取取暖,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来。
小孩子不一样,火气大,又受玩,常常一喊就是一群,到外面玩上一阵。这一天,几个孩子跑到住地北头的路口,发现了一个倒在雪地中的怪人,忙跑回来告诉大人,有几个人跑过去看了,伏桀福旭也在,但见怪人趴在地上,头歪向一边,一动不动,头上满是污渍,看不清鼻子眼睛,身上胡乱裹了一张毛皮,也是黑得不成样子。
福旭道:“会不会是那边山上的?”
福阳道:“这个体格,不像。”
伏桀上前踢了一脚,见没有动静,说一句:“别管他,天气暖了,再来把他埋掉。”大家纷纷回去。
几个小孩子好奇,竟又跑了回来,有的拿石子扔,有的拿枝条捅,玩着玩着,那身体竟动了一下,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兴奋得要命,有胆子大的上前问:“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那怪人道:“我当然是活人。”
“那你怎么睡在这里不动?”
“我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这儿谁最快乐啊?”
小孩子们脸上乐开了花:“这还要问,自然是那大屋住的人,谁有他派头大!”
那怪人又问:“他有什么宝贝?”
小孩子们想了想,摇头道:“那倒不知。”见天色不早,便纷纷回去。
他们又来玩了几次,怪人都是问同样的话题,他们也觉得不好玩,便不来了,大家都把这事忘了,直到伏桀出事。
那躯体名叫闪鲛,奉乌鲲之命在此监视福德山族人,只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贝。他在宁湖潜伏数年,只做了一件事,大前年,黑衣人因为能吃上了饱饭,身体得以恢复,也常到湖边玩,他看到后便寻思:这些二足人这个样子,分明是尊主的手法,听说之前一大批二足人被送到黄金坪,他们留在此处,定是尊主另有布置。他在宁湖里隐藏日久,知道岸上的二足人难以果腹,便大驱鱼类,供孔定等人施捕。他又思量,与其在水中干等下去,不若上岸和二足人摊牌。
他反应颇慢,又自诩勤爱思考,便用此身卧雪地之法来探知二足人的虚实,后来还是经一帮孩童提醒,才恍然大悟:“对啊,有宝之人,气派自与众不同。”
他心中欢喜,又悄悄地找到重华的居所,在雪地中埋伏下来,等到伏桀开门出来,趁他不注意,蹿身入内,随即把门关死。
伏桀不喜贪睡,惯常一早到屋外门口转上一圈,根本想不到他才一出来,也就是抬头看看天的功夫,人影一闪,自家的门就对他关上了。
他一怔之下,回过头来敲门,嘴上喊着福春,却听到里面福春和花花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他发力推了几下,无奈当初他制作门时就想到要坚固结实,此时自己也是难以撼动,他又转过身来想搬块石头来砸门,都是小石不管用,大石光滑不称手。
情急之下,想到门楣旁边还有一个小窗,便一跳一跳的试图攀上,跳得几下,里面扔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往旁边一闪,再看时,不禁心胆俱裂,正是小女儿贝贝,恰好头碰在一块石头上,登时昏死。
他看着哭出声来,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脱下身上的单衣,把贝贝包了,撒步往后便跑。
当初建造重华的居所,不光牢固,还为了使他和石干清静,因此离族人的居住地有点远,伏桀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半路就发现贝贝已经冻僵。
最近的是谢五家,他撞门而入时,谢五一家还在睡觉,谢五听到他呼喊,不情愿的起来,没好气的问:“一大早有什么事?”
伏桀哀求道:“五叔,快救救贝贝!”
一家人听他气急,都爬了起来,谢五妻子接过贝贝,默不作声地看看丈夫,摇了摇头。
谢五问:“怎么回事?”
伏桀道:“五叔,你快帮我去叫人,可能是那个怪人撞进我家里了。”
谢五答应,见他身上单薄,又拉住他塞了一件上衣,伏桀感激道:“多谢五叔,别忘了这就去叫人。”说毕又飞跑回去。
屋内已听不到声音,难道福春和花花已遭不测?他发疯似地又踢又喊,却也毫无办法,踮起脚回头看时,一个族人也没有见着,直急得他咬碎了牙、炸开了胸膛。
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忽然发现茫茫四野如此安静,自己再怎么狂怒也没惊着它们,他精力一涣散,便觉得又冷又困又饿,也不管凉不凉,就在门口的地上坐下来,身子靠在门上,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了几次,就地倒了下去。
直到午后都过了,几个族人才紧捂着衣服,缩头缩颈过来,大家看看地上伏桀长大僵硬的身体,个个觉得不可思议,面面相觑,让谢五拿主意,谢五道:“能怎么办?先把人拖开用雪埋了,看看再说,也不是他一个了。”
原来有好些族人的房舍都拖拖沓沓没有修好,一直补补拢拢,不想今年雪大天寒,房子被压塌,冻死了十来人,也是后来才知。那闪鲛瞅空溜进屋内,福春听到咣当一声门响,接着听到丈夫在外面敲门呼喊,连忙坐起,看到一个阴森森的怪人站在面前,顿时寒毛倒竖,惊叫着冲过去开门,被闪鲛一推,重重的撞在墙上。
福春也是烈性子,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又冲过去,闪鲛拿起一根木棒,照头打去,只打得她头破血流,却也不退。
闪鲛见她如此,伸手从铺上摸起贝贝,跳起来往窗外一扔,又要来抓花花,福春见状,只好返身来护女儿,耳听得伏桀在外面闹腾了一阵子,便没了声息,只有恶狠狠地盯着闪鲛。
闪鲛见大事既定,便旁若无人地开始思考。他思维缓慢,一个问题想着想着,不是野马乱奔,就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目标和逻辑,有时候想上几个时辰,有时候想上几天,最后往往仍是一滩浆糊。
福春哪里知道,见他莫测高深,倒也不敢乱动,母女俩缩在一角,又怕又恨。
后来花花饿了,她只好试探着去做饭,恍惚之中,仍是做了四个人的饭,闪鲛闻到香味,抢过去就吃,只留下一点。
她又偷偷地去开门,被闪鲛发现,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取水。”她一指空空的石缸。
“不用。”闪鲛走过去,把手往缸里一伸,缸里立时有了满满的一下子水,把吓呆了的花花也惊奇得伸出了舌头。
福春仍要开门,闪鲛问时,便说是清粪灰,原来冬天天冷夜长,族人多在室内一角挖一个坑,准备好干灰,大小解后就用干灰盖住,只需数日清出去便行。闪鲛不明所以,谅她不能逃脱,由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