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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的是,那个老道人是毋庸置疑的盛水城内门弟子,这意味着自己的那封求救信,起到了作用,宗门虽然早已剔除自己的道士谱牒,但依然不打算置之不理,而是真的派人下山调查此事,这意味着那狗屁山神,注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男人心底也泛起更大的忧虑,老道人与他是同辈中人,是同一年进入盛水城的天之骄子,并且各自的师父是师兄弟,师祖更是同一人,但是两人的关系,却极其恶劣,在盛水城修行的时候,两人就水火不容,如今一个是高不可攀的仙师,一个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卑贱伥鬼,若是那个老道公报私仇,他能如何?
老道人身后,而不是他管洲身后,是拥有太华宗关系来往的盛水城。
持剑男人让女子躲在自己身后,他轻轻将长剑刺入地面,不再持剑,面向游廊,长揖到底,“管洲愿意接受宗门责罚。”
老道人意气风发地跨入绣楼广场,扯了扯嘴角,“管洲,百年不见,混得挺风生水起啊。”
刀客转头望去,看清楚五名道士的装束后,不是上前攀交盛水城诸位修士,而是向那位作揖男子抱拳道:“今夜是赵某人冒犯贤伉俪了,在此诚心赔罪!若有需要,赵某人定当挺身而出。”
刀行走江湖三十余载,眼力何等老辣,一眼就看穿管洲跟盛水城那名老道人的不对付。
福祸相依,不外如此。
那些个老老小小的光鲜道士,只差没在额头上贴有“正派人士”四个字。
自从遇到刀客后,看过刀客的一言一行,小道士感慨一句“出门在外学问多,活着不易啊!”
然后,看看自己一路行来所做所为,便有些自惭形秽。虽然如此,他倒也是真心佩服刀客。
盛水城的老道士已经带着四名下山历练的同门晚辈,走入破败不堪的广场,负于身后的手掌,悄悄做了个宗门独有的手势,其余四人立即飞掠出去,各占位置,围困住了古宅男女,其中负剑男子,还站在了高墙之上,看这架势,可不像是靠山到来该有的排场。
名为管洲的男子,伸手握住丑陋女鬼的手,轻声道:“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女鬼依然口不能言,呜呜呀呀,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说那句“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就这么一下。
原本打算冷眼旁观的剑客,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也许他已经忘记了许多关于爹娘间的事,但是有一幕,剑客至今还清清楚楚记得,他爹那个憨厚老实说话不讨喜的高个男子,一辈子就只说过那一句情话。他爹坐在门槛外面一边编着竹篮一边问他娘:“娃他妈,下辈子我还能娶你不?”
当时正在纳鞋底的娴静女子,拢了拢额前的碎发,笑着反问道:“怎么就不能娶了?”
当时剑客就依偎在女子怀中,对于这些涉及生生死死的言语,年纪太小,没什么感触,但是爹娘当时那一刻的容貌神情,偏偏就让孩子记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爹娘走了后,越往后,剑客就会越觉得,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好像一辈子是不够的。
于是就有这么一出场景。
道士无意间发现剑客的异样,抹了抹自己脸颊,有些疑惑,雨下得再大,也不至于满脸是雨水吧?何况这场滂沱大雨,到了现在已经变作绵绵细雨了,便是不撑伞都无妨。
道士有些担心,问道:“卓卓,没事吧?”
剑客赶紧胡乱抹了一把脸,挤出个笑脸,摇头道:“没事没事,我是被今晚这么多古怪事吓到了,太吓人了,我啊比较后知后觉,之前忙着打架顾不上惊吓,现在没事了,才敢放开了哭。”
道士一脸佩服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剑客的肩膀,转过头去,忍住笑道:“你就当我没看到。”
盛水城老道人环顾四周,最后笑望向直腰站立的古宅男子,啧啧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好一对苦命鸳鸯。管洲,你觉得贫道会如何处置你们?你说是按照宗门的金科玉律,照规矩法办呢?还是按照你我之间的私人交情,不按规矩行事呢?”
古宅男人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只是最后,他就要下跪求情,只求这个盛水城仙师法外开恩。
刀客正要开口说话,他必须仗义执言,不吐不快!
老道人转过头去,眼神阴沉,一声暴喝,“闲杂人等,乖乖闭嘴!盛水城清理门户,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刀客给气得眼珠渗出血丝,恨不得一刀抡起就劈砍过去。
但是最后也只能颓然叹息。
这种宗门大派的家务事,外人胆敢掺和,真是死了也白死。
江湖如此,山上也是。
走在哪里都一样,哪里都让人憋着一口闷气。
就在此时,剑客转头悄悄对道士道:“苗白,从现在起,我们两个就算是不认识了。诺,这个你拿着,你找机会就走吧。”
说着就把不知何时偷偷拿在手里的斗笠递给道士。
道士一把推回,凑过脑袋轻声道:“卓卓,你可千万别胡来,只要你先动手,就完全占不住理了,对付这些正道仙师,小道晓得如何对付,肯定比打架管用,记住,等下我被人揍的时候,你别出手帮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
剑客问道:“这也行?”
年轻道士笑容满面的道:“试试看,如果不行,你再顶上呗。”
说完这句话,年轻道士有些乐呵,卓卓撑死了不过筑基中期,上去也是挨揍的份啊,还是他这个筑基后期的上吧,耐得住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