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晋侯称霸(1 / 2)
却说晋侯大获全胜,来贺喜栾氏众将,竟然未料及目睹到栾黡身死,众将悲愤,眼见得群雄刚毅面庞之上虎目含泪,情不自胜,他自己心中也顿生伤憾之感,本以为范氏谋臣靳天羽机关算尽,栾氏众将围剿内力全失的郢君应当万无一失,却不料这晋楚交锋,本来大捷之下,竟然伤逝股肱之臣,让栾氏这一方大将阵亡于此,当真是格外痛惜。
眼见得晋侯面露错愕之感,众将更加不知这阴晴不定的表情是何寓意。不过栾盈乃是识大体之人,方今父亲虽死,却不能掩晋国大胜之威,他膝行而前,向晋侯叩拜道:“晋侯在上,栾氏嫡子栾盈带本族拜谢晋侯恩赏,恭贺晋侯取得抗楚大捷的胜利,我等宗族上下,尽皆振奋不已。”继而栾盈话锋一转,悲从中来,轻轻擦拭了两下清泪,哀告道:“可怜我父为阻郢君,战死黄河岸边,如今栾盈愿承袭父亲余威,报效晋国,不惜生死!”
晋侯周何等聪明,耳闻栾盈所言,眼见得众将如此情形,心中当即了然。这栾盈如今是栾氏嫡子,父亲战死,自当由儿子承袭父亲职位。更兼眼下晋国家甲众多,许多朝臣武将也都是与栾氏交好的旧相识,若是丝毫不作安慰,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朝两旁两侧顾目而言:“此子乃栾氏嫡子,素来贤德,理当承袭栾黡爵位,卿等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这话却是来问谁。两旁侍立之人,若是寻常卿家,无名小臣,哪里有机会发言,更别说为晋侯出谋划策。便是赵武魏舒等人,也不敢妄自评判,毕竟赵氏孤儿赵武如今独苗一支,刚刚立家成势,哪里有能力主持晋廷封赏。赵魏两家不言语,而年长最有威望的又当属韩厥,韩厥是韩氏单传,受赵衰抚养长大,逐渐进入晋国掌权,曾经贤能主持中军,如今将韩氏一族交给后辈韩起主持,然而韩起低调,如今去也由韩厥随军,大事小情做一个定夺。其次是中行偃与范匄,这三人中中行偃是当今中军主帅,继承了他伯父智罃老将军的衣钵,显然从资历来看中行偃之后,继而便是范匄。所以晋侯这一问就是征求这三人的意见。这三人之中,中行荀氏可以说与栾氏共历数代晋廷恩仇,当年栾盈的爷爷栾书栾武子弑杀晋厉公,为晋国迎来如今的晋侯周,便是与中行偃合谋,二人心照不宣,配合得无匹默契,既为晋国巩固了中兴资本,选择了天赐明君,又为自己的家族扩大了实力,中行荀氏与智氏并列成为晋国中军最有话语权的两大家族,而栾氏亲信则遍布晋国宫廷,上至主帅,下至江湖高手,无人不钦慕栾氏,无人不归附栾氏。这一问自然不必问中行偃,他莫说是点头答允,甚至还会提拔栾盈。
再说范匄,这人为范吉射祖父,范鞅的父亲。他为人老奸巨猾,假公济私,虽然此时尚未掌权,然而手下家臣猛将众多,又有靳天羽为之谋划,进退趋避,游刃有余。若是从栾范二氏的恩怨来说,自然有些怀恨栾黡,毕竟他逐走了自己儿子范鞅。但是若从姻亲势力来看,他亲生女儿正是栾盈的母亲,自己就是栾盈外公,岂能不支持自己的外孙。如今晋侯故意询问自己,那是在试探他的心意,这老奸巨猾之人岂能不明白晋侯心意,若是假装大公无私,却太也惺惺作态,让晋侯心生疑惑,莫不如顺水推舟,还落得个栾氏的感激。
这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中行偃使了个眼色,示意范匄当先发言,老范匄也不掩饰,直接言道:“回禀晋侯。最近人皆传闻说我范氏与栾氏交恶,互有撕斗,此纯熟谣言。我儿犯下当初犯下大错,害死栾鍼将军,被驱逐至秦国,乃是罪有应得,理当受罚。如今小婿栾黡身死黄河之畔,老夫痛心不已,几欲以己代之,想我这老迈筋骨,能活得几时?为国捐躯,当是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家伙才对,莫说我这外孙栾盈,便是栾黡为人,也是血气方刚,正当报效国家之时,如此身死沙场,可惜啊可惜!”范匄也不说是与不是,也不道赞成与否,反正就是一顿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只把那可怜动人之情放将出来,让在场的众位军士无不动容泪目,俱皆哀嚎相应。晋侯老早就熟悉了这个老家伙的套路,一摆手道:“好了,好了。范卿之意孤听懂了。莫要如此悲伤。栾盈是你的好外孙,也已经在我晋廷参议已久,如今让他承袭父亲的官爵,为我晋国大展拳脚,也是大快人心之事。孤知你丧婿之痛,望老帅节哀,继续为我晋国大展身手,我国上下,可是要多多仰仗老先生呢!”晋侯何等人物,几句话把那范匄的做作直接堵回。
范匄一听晋侯所言,老筋拔骨倒是利索,直接跳下战车,在晋侯身下跪拜痛哭:“老臣谢过,老臣谢过晋侯!”
晋侯周摆了摆手,示意范匄起身,栾氏众将,听闻范匄所言,心中老大感激,毕竟从前栾黡与范鞅恩怨纠葛,不明不白,如今范鞅尚在秦国难以回归,范吉射曾经因此怀恨栾氏在心,不断给栾盈栾玉制造麻烦,若非如此,恐怕栾玉双眼也不会受伤。而今栾黡身死,想必这范匄要为难一下这孙子辈的栾盈。去不料他死命为栾盈说话,莫说是栾盈,便是羊舌虎箕遗等人,也个个感佩在心。
晋侯转而又望了望中行偃,中行偃乃中军主帅,不便多言,低声道:“中行氏与智氏秉承晋国荀氏后代,携祖上余威,方有今日之兴。方今中军之言,不可不慎,方今栾氏与中行氏关系,不可谓不亲密,若有干预,恐有假公济私之嫌,故而晋侯自处之,中行氏不便多与,以免惹人议论!”晋侯如何不知中行偃之意,这摆明了范匄之言是顺了中行偃之意了,若是他不满意,岂能因为惹人议论便缄默不言,定然是要冒死启奏的。不过如今两大老臣已经无话可说,晋侯倒是心中有了数。
不料韩厥却插言道:“晋侯,韩厥有话说!”
“哦?韩老将军有话直说,阁下贤名素着,大公无私,本侯知晓!”晋国韩厥曾经治中军,法度严谨,从不徇私。如今告老,将主帅之位让给中行偃之伯父智罃,但是韩氏由韩起主家,出兵时他仍就随军而来。如今他这德高望重之人别有见地,岂能忽视。
只听韩厥言道:“晋侯,栾盈素有贤名,日后可以委以大任,然而眼下六军之中,将帅各司其职,早已轻车熟路,方有今日大捷。栾盈乃新进将领,若一日飞升,或不能与众位将帅默契相谐,故而不可立登高位,否则年轻人自妄轻浮,难成大器。”
“既然如此,老将军以为如何妥当?”晋侯凝神探问韩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