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2)
他上前了一步,说道:“她不是被推下水,而是遇到刺客仓皇跳入水中。”
我不置可否,只是转过头,看向了骚乱的人群,轻轻笑道:“连世子都这么觉得,那疏影,岂不是有着最大的嫌疑?”
“的确如此。”他并不反驳我,而是陈述着这个事实。
我再度轻声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我一边笑着,一边拎起了宽大的裙摆,转身向大殿走去。
南平世子没有回头,他俊逸的身形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淡淡问道:“不留下看热闹?”
他的问句,往往用的是陈述句,就像早就读懂了我的答案。
我微微笑着,说道:“浮世的喧哗,与我无关。我此刻,只想饮一杯酒。”我略微偏过了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平世子,“世子可要与我一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未免太过寂寞了些。”
他依旧没有回头,负手而立,声音淡淡:“如果让人看到你与我对饮,那你今日喝下的酒,就是最后的酒。”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笑意染上眉眼,平添几分妖娆:“世子说的话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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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气势汹汹地返回大殿时,我正高高地举起酒杯,端详着杯中晶莹剔透而又酒红色的果酒。
那双鞋子被我远远地丢弃在远处,赤着的玉足踩在地面上,在紫色的裙摆中若隐若现。
我的唇畔浮现出一丝迷离慵懒的笑意,不胜酒力地斜倚在床榻上,单手支撑着头,发丝随意地散开,长及腰际。
见到熟悉的几张面孔,我轻轻地笑了开来,而后笑意渐渐收敛,化为薄薄的冷意。
徐洛飒不在其中。大概是盛宴过后,他陪伴着众臣随意游览御花园,还未来得及赶回来。又或者,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你们几个放着好好的酒不喝,都去哪了?”我眯起眼睛,眸光慵懒,微醺地问道。
庄若翎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了身后,问道:“夏小姐,你刚才说,是在什么时候遇见刺客的?”
“就……就在见到淑媛娘娘之后……”
我这才看清,夏小姐被几个宫女搀扶着,她浑身湿透,发丝都粘连在脸上,分外狼狈。然而她在提到疏影时,脸上闪过了一丝狠厉。
我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我的目光,轻抿了一口果酒,用酒杯遮掩住了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的似笑非笑的笑意。
现在上演的,难道就是栽赃陷害?
“夏小姐,你遇刺的时候,淑媛娘娘正和我们在一起。”有人阴阳怪气地插话。
“他……他……那个人的身上有淑媛娘娘的玉佩!”夏小姐说着,将掌心里的东西暴露在了灯光下。
一块玉佩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微愣,睫毛轻颤,猛然看向了夏小姐。
这块玉佩……的确是疏影的没错。
上面的一个“疏”字,因为手指反复的摩挲,已经几乎辨认不出,但它的轮廓形状,都与疏影的玉佩一致。
我从未细细地看过疏影的玉佩,那玉佩每日佩戴在她的脖子上,用一根细线拴着,形影不离。
我下意识地将手抚摸上了心口的位置,心微微下沉。
我凝视着夏小姐,看到了她眼底的一丝笑意。
那块玉佩,我并没有带。那玉佩是疏影贴身的唯一的东西。她从未解释过,但我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可以借用她的身份,她的容貌,但唯独那样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碰触。
我却没有想到,那块玉佩,成为了我今夜唯一的破绽。
甚至,我没法判断,那块玉是真是假。
“疏影妹妹,那块玉佩,我们都看到过。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现在把那块玉拿出来吧。”庄若翎柔声说着,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我却感受到了她手微微用力,我抬起眼看向她,似笑非笑,冷冷说道:“没有。”
庄若翎眉头微皱,看向了皇后,声音已经冷上了几分:“没有?”
我可以看到她看向我时,眼底的得意笑意。
我的嘴角扯出了冰冷的笑意,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嚯地傲然站起身:“我没有要杀夏小姐。”
我的一字一句,斩金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
庄若翎到退一步,同样站直了身子,看着我,收敛了温柔的笑意,说道:“有还是没有,搜了住处就知道。”
“来人,”她冷冷说道,“搜。”
“放肆。”我眉眼冰冷,嘴角已经扯出了冰冷的笑意,“别说我没有窝藏刺客,就算我真的藏了,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庄若翎一时间被我的骇人的气势震住,她的嘴唇轻抿,流露出内心的不甘,她求助般地看向了皇后娘娘。
“疏影妹妹。”皇后柔声开口,柔柔弱弱的目光扫过了她身边不远处的夏小姐,又落在了我的脸上,微微笑道,“你放心,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本宫是不会让人搜查你的寝宫。”
庄若翎的脸色微变,似有所悟,看向了夏小姐,问道:“夏小姐,若翎不懂,你与疏影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想害你。”
“这个问题,问得倒好。”我不急不缓地说着,也看向了夏小姐,嘴角缓缓勾勒出了冰冷的笑意,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嫉妒我与殿下与婚约!”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对上了夏小姐妒恨的脸,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以至于刚才受害者的楚楚可怜都被她抛之脑后。
嫉妒……
我想起了夏小姐脸上不时浮现出来的狠厉。疏影与夏小姐的过节,只有王府中的唯一一次。
我早该知道,夏小姐今日对疏影的针对,不是单纯的报复,而是有更深的原因。
今日的事件,谁最关心,谁最积极,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我,缓缓地看向了庄若翎。
知道疏影与小公子关系的人,只有她。
“呵呵,”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却是如同覆盖着厚重的寒冰,我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嫉妒你?”
“夏小姐,疏影妹妹贵为淑媛,怎么会嫉妒你?”庄若翎一边问着,一边看向了我。她肆意而张扬的笑意,带着深深的挑衅。
心底有种不安,渐渐扩大。
庄若翎不顾一切的肆意的笑容,仿佛宣告了她的某种决定,将会给我与疏影,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姜疏影,虽然是个妃子,但心里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夏小姐此言一出,众生哗然。
身为帝王的妃嫔,却爱上另外一个男子,这是皇家的耻辱,是死罪。
妃嫔看向我的目光各异,但无一不是带着错愕与惊讶,或是痛惜或者若有所思,也有嘲讽与漠然。
“那个男人,是夜溟殿下?”庄若翎反问道。
这大概,是许多人揣测过的答案。疏影与殿下对外宣称的关系,是小时候的玩伴。无论是多久远的事情,一旦关乎于男和女,就有许多堵不住的流言蜚语。
“她爱慕殿下,但殿下从来没有在意过她!这玉佩,就是殿下当日送她入宫时礼节性的礼物!”
她眼底迸发出的浓重的恨意,如同狰狞的恶魔扭曲了她的面容,她身上骇人的嫉妒,如同火焰准备随时吞噬任何一个人。
我静静地看着夏小姐。
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剧本早就写好,人物早就安排好,而我,能做的,只有看戏。
“而且她,姜疏影,根本就是一个杀手,她居心叵测,受人指使埋伏在殿下的身边,又包藏祸心进宫!”
这话,让所有的妃嫔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是皇后娘娘,也在宫女的搀扶下,倒退了一步,她秀美轻皱,看向了我,眼神又惊又疑。
“她手上的皮肤都是假的,没有一处是真的,但是她背后还有一块伤疤!”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夏小姐,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就好像有一只手,将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遮掩起的伤口,一层层地剥落下来。
疏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爱意,在夏小姐的口中,都轻贱卑鄙得不值一提。
当疏影妨碍到她时,她就不顾一切地撕毁疏影所有保护的伪装,将她千辛万苦遮掩起来的秘密,都暴露到重重的危机下。
我从未想过,原来我与疏影用几个月粉饰的谎言,会在夏小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徒然崩溃。
那种心底徒然生出的冷意,让我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夏小姐,嘴角扯出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笑意却越发冰冷。
如果,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疏影。
如果,今天被栽赃陷害的,是真正的疏影。
她该怎么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用了几个月换皮,十指连心,她却痛都不能喊一声。
她将自己的爱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忍受他的漠然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