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双遗孤(1 / 2)
江湖上没有秘密。
墨家残遭灭门的消息极快的传遍了整个南陵,甚至更甚,这无疑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官府追查,表面是查幕后主使,实际查的。却是墨家圣物琉璃盏。
北帝性命便系于此物身上,若将琉璃盏寻出,没有哪个官场中人会不动心。
然而事情总是千回百转出乎意料。
琉璃盏不见了!
翻遍整个墨庄,也没寻到传言中那如茶盏大小,洁透如雪莲般的制药圣物!
此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上顿时便开始纷纷揣测,如此一来,那便该不是寻仇,而是夺宝了。
谁会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夺取琉璃盏?
制药圣物,人人欲得,而在江湖众人的心中。琉璃盏身上所刻的,只是墨家的名字,甚至,一直是墨家的名字,传说墨家守护此物已逾百年,代代相拥,世世相护,便是凭借的此物,在江湖上一览医圣世家之名。
墨家医行天下,济世仁心,妙手谦德,几乎从未树敌。不管黑白两道,平民权贵,都对其极为尊敬,故而琉璃盏是墨家的东西,是天下人默契间所达成的共识,无人敢去妄夺。
可是眼下,却又是谁夺了琉璃盏,手段还如此凶残?
这无疑在江湖上成了一个谜。甚至有好事者前来龙井客栈打听,十里楼台只发出消息,尚在调查,便不做任何回应。
倾北祭没办法赚这笔钱,她觉得很是忧伤,这算是在她龙井客栈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命案,他们却无可奈何。说出去也是丢脸。
“风沭阳也在找墨家姐弟。”她看向叶兮,顿时头皮发麻,话说完后,连忙又触电般的移开了目光。
叶兮正在解尸,开膛破肚,五脏横流,他的白衣上染满了血,却偏看起来诡异的出尘,干净如雪,倾北祭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在叶兮身上。她也会觉得如踏雪赏梅?她细细的想了想,一瞬间只觉头皮诡异的发炸,这个男人,真是孽障。
忽见叶兮淡淡掀了掀眸,清冷的,让倾北祭一瞬间想到了修罗,她快吓哭了:“老娘也是杀过人的人,你别这样看着我。”
“墨家灭门,是谁做的,有确定的眉目么?”
倾北祭扭过头去不看他,道:“这样的灭门手段,看起来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桓王,若是桓王参与了,那风沭阳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叶兮静默一瞬,道:“好。”
好什么呢?倾北祭有些想不明白,墨煜是叶兮的启蒙恩师,忽遭灭门,他一定是怒的,只是他要做什么,倾北祭不知道,也猜不到,叶兮做事,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
她又看了看叶兮,忽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竟穷途末路的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让乔蔓青来看看的话,她会不会也跟她是同一个感觉?觉得那个正在解尸的人,是站在修罗场中的仙人。
倾北祭悲哀的想,叶兮一定是个妖孽。
她伤心欲绝的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叶兮道:“回来。”
倾北祭有些崩溃:“干什么!?”
“查出了些东西,过来看。”
“我不看!”
“倾儿。”叶兮声音低了下去,很淡,很平静,很镇定,倾北祭生生听出了几分森冷的滋味,她连忙回身:“我看。”迅速走了过去,到底是没敢细看,倾北祭嗬嗬笑的很是敷衍:“查出什么了?”
叶兮道:“他体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除了血,血的味道与别人不同。”
“这叫什么发现?”倾北祭道:“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叶兮忽然抬眼,看着她笑了笑:“你先看看这具尸体。”
倾北祭嘴唇哆嗦了几下:“为什么!”
“你先看看再说。”
倾北祭面部抽搐:“可以不看么?”
话音刚落,外面骤然传来一声呕吐的声音,撕心裂肺,呕心沥血,倾北祭回头,只见小五扶着门框,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门外还站着一个人,碧绿衣裳,手持长剑,不难看出,她是挟持着小五来的此。
然而面前这一幕,也实在是够叫人一生回忆。
叶兮衣袖上沾满鲜血,手上也不见一块白,尽是血迹,摆在他身前的尸体更是,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除了头部,尽数给剖了个干净,案下血迹蜿蜒,这样一幅场景,叶兮站在那里,还含着一抹轻轻的,十分和善的笑意,真是……诡异的快哭了。
乔蔓青脸色发白,看起来却是十分镇静,她看看案上的尸体,又抬眼看看叶兮,真的是,很镇定,倾北祭霎时间对她肃然起敬。
这样的相见场景,与想象中的实在差了个天南地北,然而两人倒是却也十分平和,叶兮抬起那双血迹斑斑的手,冲乔蔓青招了招,和蔼可亲:“真是好久不见,来得正好,过来,替我看看尸体。”
乔蔓青脚下僵了好半晌,才有些僵硬的抬起了脚,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
倾北祭分外钦佩的看着她,赞叹:“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乔蔓青有些僵硬的将目光从尸体身上移开,看向倾北祭,又极僵硬的点了点头:“……还好。”
倾北祭慈祥的颔首,分外欣慰:“那我走了。”
“留下。”叶兮道。
倾北祭几乎尖叫:“为什么!?”
叶兮温温柔柔的笑了笑:“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宏状匠巴。
倾北祭哆嗦着嘴唇看他半晌,悲愤的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这具尸体,我剖开时没有任何异常。”叶兮道:“但是,我还有头没剖。”
门外突然一声惨叫,小五见鬼了似的狂奔而逃。
倾北祭嘴角狂抽:“你你你,你要剖他的头?”
叶兮手中小刀在掌心转了一圈,他垂下眸子,小刀顿时落在尸体头皮,倾北祭目光随着他刀走,终于落到了眼前的尸体上,当即白眼一翻,扭过身去开始干呕,呕完了回头看乔蔓青依然是一脸镇定,她有气无力的挂在她肩上:“乔小城主,我倾爷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就你了,就你了……”
乔蔓青动都不动一下,目光痴痴的随着叶兮手下的刀走,划皮挑开,血肉稠粘,随即咔嚓一声,她心似乎跳了一下,叶兮掀开了眼前人头的头盖骨,白森森,沾满血迹的骨,顿时见头骨下面,几乎脑髓全空,尽数被一窝密密麻麻的黑点所占据,看的人毛骨悚然。
倾北祭倒抽一口凉气,白眼一翻,正准备晕过去,忽觉肩上一重,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垂眼一看,竟是乔蔓青,晕过去了……
叶兮抬起眸来看她一眼:“送她回去罢。”
倾北祭诡异莫名,悲痛欲绝:“你让我一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留在这里看这等血腥残忍的一幕,也不害怕我心灵受到创伤,居然就是为了到最后,让我送她回去?”
叶兮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墨家人被全部下了蛊虫,你近来看,这是什么蛊?”
倾北祭白着脸嗬嗬的笑:“不用了罢,你都不认识的东西,我哪儿知道……”
叶兮瞥她一眼:“你见多识广,曾经去疆北查过一起蛊毒案子,接触的比我多,过来看看。”
倾北祭不情不愿,目光落在那张空脑壳里,只见那群密密麻麻的黑团似乎还在微微蠕动,顿觉头皮发炸,浑身一抖:“我不认识,只是这种小蛊一般都是惑人神智所用,髓空即死,倒也不是什么难解的蛊,名字我可说不上来。”
叶兮点点头,眸含思量,略微沉吟,随即扔开小刀转身离开:“送她回去罢。”
“你哪儿去?”
“换衣服。”
倾北祭笑得又干又猖狂,你也知道你那一身血有多渗人诡异了么!
*
“少主怎么会晕过去?”清荷菡萏乍一见倾北祭背回来的人,险些急得跳起,连忙上前去将乔蔓青接下来。
倾北祭翻着白眼儿冷笑一声:“还不是叶神医的杰作。”
“叶神医?”清荷将乔蔓青放去床上,闻言回头看向她,有些惊异:“叶神医在倾长老的客栈里?”
“他没事总要来我客栈里住几天。”
“他对少主做了什么?”
倾北祭道:“他当着你家少主的面,掀起了一个男人的头盖骨。”
“……”清荷睁大眼睛,嘴唇微张,生生吓得不能言。
乔蔓青又看到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黑点,侵蚀全身,寸寸啃咬,疼痛难当,她浑身稠黏,不知为何物,分外惊惧难当,忽见一白衣男子含笑而来,清逸如仙,下一刻,却忽而浑身染血,状如修罗!
乔蔓青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胸口起伏不止,喉咙干涩,她些微发了发声,便听清荷道:“少主你醒了?”
乔蔓青道:“嗯。”声音有几分嘶哑。
清荷点燃灯烛,倒了杯茶给乔蔓青送过去:“少主,你见到叶神医了?”
乔蔓青被茶水一润,才稍觉放松,闻言又轻轻“嗯”了一声。
清荷道:“叶神医真的……掀开了一个人的头盖骨么?”
乔蔓青抬了抬眼,又轻轻顿了一顿,才道:“嗯,不过是个死人。”
清荷浑身发毛:“为什么啊?”
乔蔓青将一杯茶喝尽,捧着茶杯,眼神有些空:“不知道,他似乎在查墨家的事。”
清荷想了想,道:“少主你还是再睡会儿罢,已经五更了,再一会儿,天便亮了。”
乔蔓青却有些发愣,喃喃道:“他为什么要查墨家的事,墨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清荷道:“少主?”
乔蔓青忽然起身从床上下来:“我们去墨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