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默契(4)(1 / 2)
“启禀太后,”小内侍急步进入厅内当即叩拜,“梁王殿下……带着人马杀进偏殿,不慎受伤,已经被陛下擒住!”
“啪”地一声,太后猛地抬手扶案却牵动几案前移,案上茶杯滚落在地摔得粉碎,但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李妟刚刚说过的奇怪事,震痛的手掌又收拢成拳。
“太后知道了,”李妟冷冷地道,“你可以退下了。”
正急忙收拾碎片的邵君萍吃了一惊。
那个小内侍更是大吃一惊。
咦?怎么回事?这本来是一次极其简单的报信,太后听了急忙赶去偏殿,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怎么会突然杀出一个不认识的女郎?
而她此时竟然替太后作了主并且太后似乎听任她作主,看她的态度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太后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来左右此事?
难道太后以为她这么强硬地阻拦下来之后在这里就能把问题解决了吗?难道太后不知道只有她自己亲自前去主持大局才能真正保下梁王吗?
“太后……”小内侍没有理会李妟,而是连忙向太后近前一步带着哭腔道,“请您快去救救梁王吧!去晚了,恐怕……”
“你叫什么名字?”李妟截住他的话音,语气沉稳之极。
小内侍惊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但见太后不阻止,只能作答:“小的……名唤小祥。”
“好的,小祥,知道了你的一片忠心,我替太后、陛下、还有梁王谢谢你,下去领赏之后可以走了。”
小内侍更惊讶地抬头看看李妟,又看了看太后。
太后原本心乱如麻,但李妟的预告和此时的态度让她冷静了许多,而且这个小内侍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
“噢?还不退下?”李妟清声问道,“怎么?除了报信,你还另有任务没有完成?”
“小的……小的只是担心,担心梁王安全啊……”小祥一脸焦急地道。
“就算你是真心诚意,你的担心还能比太后更多吗?太后尚且能稳得住,你怎么如此惶惶不安呢?恐怕并不是梁王的安全问题,而是不能劝动太后移驾,你的安全会出大问题。”
没有理会小祥被惊得一颤,李妟继续道:“梁王叛乱,偏殿四周必定严密布控,你既能前来一定位于布控之外,而殿内详情你竟然尽知……”李妟顿了顿,给小祥一点思考的时间,“……看来你定是听令而来,而且是事先约定了暗号、约定了报信内容。”
一字一句清晰地进入小祥的耳中,小内侍惊恐得已经忘记了继续哭泣。
此时没有人可以商量,自己该怎么办,密令中也没有交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呀……
李妟的语气加重了一些:“刚才偏殿内一片混乱,高呼之声一定很多,是哪一句话,哪一句暗号,让你听到后立即跑了过来?”
“不……不……没有……”小祥只能无措地抵死否认,但他也想到,如果被逼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自己就随便说一个别的……
却听李妟道:“你还没想好是否如实回答吧,那就让我来替你做决定好了……”
小祥不知她何意,只能惊恐地看着她。
“小祥,十五岁,家住京郊陈庄,两年前父亲迎娶继母,被继母所带家犬伤身,之后被卖入宫中……”李妟同样看着他,“想必入宫后你恨意难舒,当有人告诉你,如果从此听令办事一定会让你飞黄腾达,到时即可回乡一血前耻,你便毫不犹豫地甘心投靠……”
太后心中惊讶,现在她明白了李妟一直看宫人资料的原因,原来不知道何人会来报信,所以她需要了解所有人信息,在见到人之后,再从记忆中搜出此人,然后利用其背景立时进行审问!
她竟能过目不忘,而且入情入理地切中动机……
“小祥,”李妟只是继续冷冷地道,“若是拒不招供、招供不实,只能将你带回陈庄当众问罪。”
“女郎,太后,饶了小的吧……”小祥已经泪流满面,连连叩首,“小的只是心有记恨,一时受人蛊惑,饶了小的吧!”
“暗号是什么?”李妟直击最重要的问题。
小祥仍有些犹豫。
太后沉沉地道:“你只要如实招供,我保证你的名声不会在家乡受辱。”
“谢……太后……”
小祥毫无力气地说出了暗号,但房门外一直暗藏的雷镔听得非常清楚,他立即飞身而出,直奔偏殿。
偏殿内,剑下的梁王正在认真地诉苦,从自己游山玩水其实都是为大汉东奔西走,再到为掩人耳目而行为放纵却连皇兄也开始怀疑,最后开始追述起小时候自己桩桩件件的乖巧事。
一开始皇帝眼中强忍着泪水,为了他此时身负剑伤,也为了他一直以来所受的委屈,但是后来渐渐发觉在他的叙述中,他简直成了一个早熟得完美又可爱的孩子,儿时的淘气和少年的张扬在他的解释之下都成了他心系大汉、心系他人的无私忘我之举。
就在刘武即将词穷、刘启的神情即将控制不下去之际,雷镔经过重重验查走了进来。
“陛下,事成了,暗号是——‘陛下当心’。”又轻又低的耳语让唯一听清的皇帝脸色瞬间转阴,却又现出无限哀然。
“陛下当心”只是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切之语,在刚才那么混乱的场面中好像谁都可能说出来,但是,那人却算准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不可能说出口。
那么危急之际,武将一般出口的必是含有命令的“保护”之辞,文臣则多是劝谏,排除他们便只剩下|身边内侍,可是,却不是每一个内侍都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只有他!只有他可以最恰当最自然地喊出这一句,所以他敢把这样一句随意的话当作暗号!
皇帝抬起剑,剑锋一扫,猛地搭在自己身后之人的颈项上:“拿下!”
两旁侍卫齐齐将翟奉昱扣下,翟奉昱已从震惊变成一脸毫无表情,正待暗中咬牙寻死路,却马上被厢房中涌上前的医工们纷纷控制住口鼻,当取出齿中毒药,他开始浑身发颤地寻找皇帝,目光中才露出哀求之色,因为他只怕自己之后会生不如死……
而皇帝正蹲下|身,与侍卫们一起扶起梁王。
兄弟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紫元舫对兄弟二人关系的微妙变化把握得如此准确,展肃在宫中换洗的衣裳都被缝进了刀斩不断的软丝,梁王一直随身的面具在拿到堂前之时竟然加刻了紫元标记……这桩桩件件都表明,未央宫中、皇帝身边有奸细。
但暗查多时,包括翟奉昱,皇帝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当然,紫元舫的手段他们兄弟都知道,这么极其重要的一个奸细一定更被他们小心地深深隐匿。
而这一次梁王被诬为紫元舫君上,即想将计就计,以身陷性命之危引出这个奸细。
因为奸细清楚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已起嫌隙,如果梁王反叛,皇帝气极之下的确有动手要了梁王性命的可能,而他们的大局中需要梁王活着,需要与皇帝有嫌隙的梁王驻守梁国,所以为了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事先准备一个报信者,在必要时马上通知太后前来保下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