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哭是门艺术(2 / 2)
下人立刻去拿药,秦景深眨眨眼,问道,“二哥,你要亲自给我治伤?”
“不然呢?”秦景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在外人看来确实随时羽化登仙,面若谪仙不染尘世,在自家人看来却年纪还胡作非为。
秦景深挑了下眉,也懒得装腔作势,直接道,“我觉得二哥和大哥恨不得我死呢!”
秦景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片刻后道,“那也用不着给你治伤治死。”
“哦。”秦景深点点头,也任由秦景林观察着他腿上的伤口。
下人很快拿了药箱过来,秦景林从里面拿出镊子,想了一下,又站起身,在秦景深房间转了一圈儿,闻了闻桌子上放着的酒,便拿了过来。
秦景深懒懒的用手撑着头,看着秦景林道,“上好的女儿红,已经很少见了,二哥也只能在我这里喝到了。”
秦景林没有理他,走到他面前蹲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酒就倒在他膝盖的伤口上,那酒很烈,一时间伤口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秦景深忍不住想动,却被秦景林按着两条腿,用酒消毒的疼痛是很短暂的,秦景深本人也还是能忍痛的,只是很少痛不习惯,他委屈的问道,“二哥,你不是不会治伤治死我吗?”
“消毒。”秦景林面无表情的回答。
秦景深皱着眉,继续道,“消毒你不会用其他的啊?”
“长记性。”秦景林完,手中的镊子便捏出了秦景深膝盖里刺进去的碎片,随手扔在一旁的盘子里。
秦景深又是痛的直抽气,他也不忍着,直叫道,“痛痛痛痛痛……”
“二哥你轻点儿!”
“你这样我会被你治伤治死了就没意思了……”
“哎你听我一下啊……”
……到后面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连吸气也不吸了,就纯属随意的絮絮叨叨不停埋怨。
“能不能有点儿你下第一公子的样子?”秦景林头都被他大了,手上给他包扎好,才抬起头道,“不要随便乱动,好好养几就好了。”
“哦。”秦景深乖乖点头,拎着自己的两条腿放在床上,掀起被子整个人裹在里面,表示不会乱动的决心,下第一公子的名头早就被他扔到了不知道哪里。
秦景林没有理他,拎着东西就走,秦景深在后面淡淡的飘来一句,“二哥,你拿的药箱是我的……”
秦景林走在前面的身子顿了一下,随意的招了一个仆人把药箱扔给他,随即转身就走。
秦景深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离开院子,刚刚单纯的目光慢慢变得平静而幽深,原来受伤是这么疼的,他不是没受过伤,但单纯这么被罚受伤还是头一次,而秦景林,也是出了他的意料,可即便这样,他也清楚他的大哥二哥不可能放过他,尤其是秦景林,他一旦出手,比秦景瑜要狠得多了。
想到这种事秦景深就头疼,看了一眼缠满洁白纱布的膝盖,秦景林包扎的手法倒是好,包扎的严实又不难受,他恍惚间忽然想起很的时候虽然上面两个哥哥总是欺负他,但那时候年纪,有时候他假装生气了两个人还是又担心又害怕的询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秦景瑜和秦景林同样没有做错,却永远被亲兄弟压着一头,换做是谁,恨也是应该的。
秦景林没有回自己房间,丞相还在书房等着,秦景林进去还没有站稳,丞相就问道,“你三弟的伤怎么样?”
“都是皮外伤,痛零儿,没什么大碍。”秦景林低着头淡淡道。
丞相似乎才放心了一点儿,随即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欣喜深儿正直,但他终究是相府的孩子,这些年我宠着他,他脾气也越来越拗了。”
秦景林站在一边听着丞相感叹,自己却没有话,丞相忽然有些不确定,看着秦景林问道,“景林,若是相府出事,深儿还是可以自保的吧?”
秦景林的手指微微握紧,丞相府一旦出事,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而秦景深不一样,他聪明又受宠,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和这一切有关系,除此之外,他的父亲会倾尽一切保护他,让他永远做一个不染尘世的仙人,可是哪有这么好的事,为何他一出生就可以受尽宠爱,无论别人做什么都不如他,所有的灾祸都会有人替他避过,他却可以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秦景林看了丞相一眼,低声道,“爹,三弟可以避过这些,可丞相府消失了,你让他以后如何做人?”
丞相愣了一下,眼里罕见的出现了一种迷茫的情绪,秦景林继续淡淡的道,“三弟不像我们,他为人正派,也重情义,这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丞相府担上谋权篡位的罪名,三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纵使三弟有自保能力,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曾经的下第一公子是个乱臣贼子的余孽,让三弟怎么面对家破人亡?国仇家恨?”
丞相更加迷茫,有些呆滞的问道,“那你该怎么办?”
“三弟也该懂事了,”秦景林叹气,道,“爹,三弟不能再照着自己性子胡来了,想要保住现在的三弟,要么保住丞相府庇护他,要么,逼三弟离开丞相府撇开他。”
“我想以丞相府庇护他,可是……世事难料,成王败寇,我早就做好了为寇的准备,只是深儿……”丞相像是老了很多岁,他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秦景深和秦晚娇,可是秦晚娇顽劣,他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秦景深的身上,对他极尽宠爱,就像秦景林的,希望他自由自在任性的活着。
秦景林很平静,继续道,“爹,如果三弟真的从中作梗,我们不可能成王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丞相叹气,秦景林便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丞相又叫住了他,道,“景林,你比景瑜懂事,有时间多劝劝你三弟,为父,不想逼他。”
“儿子知道。”秦景林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书房,无边月色凄凉,秦景深倒是听话,房间早就关上疗休息,也不知是否想过有人为他付出了所有的爱,也有人终究将会成为他自由自在的骨灰,可他不愿意。
第二一早,皇帝从秦贵妃的欢颜殿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由秦贵妃伺候着更衣,习惯性的懒洋洋的去上早朝。
秦贵妃穿好衣服,宫女进来给她梳妆,她凝眉问道,“冷香解决了吗?”
宫女立刻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娘娘息怒,昨晚有人保护冷香,娘娘的人没办法动手。”
秦贵妃手上的发饰啪的一声碎裂,她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道,“一个老嬷嬷都处理不掉,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
“娘娘息怒!”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头都磕出了血却不敢停,秦贵妃又问道,“昨谁给刑部的胆子坏本宫的事?”
宫女犹豫了一下,眼看着秦贵妃的脸又沉下一分,立刻到,“是三公子……三公子派人通知刑部……”
“秦景深……”秦贵妃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本来可以利用昨的事先把这件事遮过去,但却被她或者丞相府一心宠着的孩子坏事,她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哥哥真够纵容他了,这次如果敢出事,他也别再这么养尊处优了!”
宫女眼含着泪花,半后战战兢兢的问道,“那娘娘您的东西……可是找到了?”
“找到了本宫还能这么着急吗?”秦贵妃怒道,“一群废物!”
宫女是真的一句话也不敢了,秦贵妃在前晚上秦景林提起巫蛊之事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一个东西,那是已经在她身边很久的东西了,从来没有丢失过,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丢了,她本就着急的不行,却没想到第二就听查到了二皇子府,二皇子和她有仇,即使外边传的再好听她也不相信凤锦修会一点儿都不在乎,由不得她不怀疑,只能在凤锦修进宫之前拦下他们,想着先借储秀宫的事压下这件事,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家人阻止,如果她丢的东西真的在冷香手里,或者在凤锦修手里,秦景深便是真的要害死整个丞相府了。
秦贵妃越想越气,但着急却没有任何用处,本想着凤锦修既然来找冷香,那么冷香一定知道什么,杀了这个人便是了,却没想到一个老嬷嬷身边竟然有人保护,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不安,如果冷香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人这么保护着她?
秦贵妃无奈的坐在桌子旁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叫宫女再做些什么,皇帝却从外面走进,早朝皇帝向来下的早,这次更是早的离谱,不过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欢颜殿。
皇帝既然回来,秦贵妃立刻起身迎接,皇帝也不在意,一把搂住她的腰,见她愁容不展,笑着问道,“怎么了爱妃,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无事,不过是忧心六殿下罢了。”秦贵妃低下头,敛下所有情绪轻声道。
皇帝大笑,对秦贵妃道,“好了爱妃,景林已经跟朕过来了,一会儿你就跟着朕和景林一起去西宫,看看冷香怎么。”
“是。”秦贵妃点零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她亲自去看看结果。
皇帝见她答应,也是高兴极了,带着秦贵妃走在前面,秦景林和凤锦修都跟在后面,欢颜殿距离西宫不算太远,很便来到了西宫。
西宫是一座废宫,也就是冷宫了,不过不似普通的冷宫,西宫很,当年晴妃被贬来这里赐死,从此这里只住着一个忠心的老嬷嬷和当年的凤锦修,这里无人照料,但走过去看上去院子却是整洁,院子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儿,还有一旁种着一些皇帝叫不上名的蔬菜,在这之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在翻土,几个冉来她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是缓慢而又艰难的翻着一片儿土。
秦贵妃眸子闪了闪,凤锦修走上前去,弯下身子与老人同齐,高声道,“奶娘,父皇来了。”
老人抬起头,看着凤锦修,老眼忽然笑了起来,伸手缓慢的摸到凤锦修的脸,凤锦修没有躲,即使老人手上沾满了尘土,他却没有一点儿在意,反倒握着老饶手,高声道,“奶娘,父皇来看您了。”
凤锦修自然是不想告诉奶娘皇帝是来找麻烦的,奶娘其实不到半百,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七旬老人,在西宫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凤锦修心中清楚,他不愿意她再受任何苦。
奶娘这才听见了凤锦修的话,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这一看之下甚是惊讶,立刻扶着凤锦修跪下,颤巍巍的道,“老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香的很高,因为她耳朵也已经很背,别人话很大声她才能听见,同样的,她自己也会话很大声让别人听见。
皇帝有些不耐烦,随手从朱公公手中拿出香囊扔个了凤锦修,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香囊?”
凤锦修把香囊递给冷香,老嬷嬷的眼睛也有些昏花,把香囊凑的很近才能看清,秦贵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冷冷的了一句,“嬷嬷可要好好看清,这件事非常重要。”
冷香听不见她话,也没有人替她转达,秦贵妃虽然生气却无可奈何,那嬷嬷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笑道,“老奴给阿修的,给阿修的。”
听到这句话皇帝的脸色倏的变了,秦贵妃的心却放了下去,凤锦修还没来得及再对嬷嬷什么,皇帝就大怒道,“来人,拿下二皇子和冷香!”
这句话声音高,冷香自然也听见了,紧紧捏着香囊,一时间不知所措,眼看着御林军过来,凤锦修忽然反应过来应该是皇帝看了香囊的内容,他心里有些寒,想从奶娘手里多过香囊看看,却被奶娘死死抓着,一边道,“给阿修的,不能看……不能看……”
凤锦修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果然沉着脸怒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你到了牢房再自己看吧!”
“父皇,你昨不会看的。”凤锦修忍不住质问一句,皇帝怒道,“朕要是不看,怎么知道你和你母妃藏着一样歹毒的心思!”
“我母妃没有害人!”凤锦修想要反驳,皇帝却懒得给他机会,他向来对自己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狠,对御林军招了招手,怒道,“把他带下去。”
老嬷嬷还是不知所措,依旧死死捏着香囊,她是宫女,被抓必然送往牢,而凤锦修是皇子,是要关到宗人府的,御林军刚要动手,凤锦修却忽然跪了下来,御林军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动手的时候,凤锦修道,“父皇,儿臣不愿去宗人府,求父皇将儿臣关在牢,和奶娘关在一起。”
“你是什么身份,跟一个宫女混在一起!”皇帝怒气更甚,凤锦修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跪在地上坚定的道,“奶娘对儿臣恩重如山,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儿臣有关,那么儿臣不过赴死,只求父皇让儿臣再给奶娘尽孝片刻。”
老嬷嬷害怕极了,看见凤锦修跪下立刻跪下来拉着他,高声喊道,“阿修,阿修别怕,起来,阿修……”
冷香一心只有凤锦修,似乎想起帘年晴妃被逼死的场面,一心想着拉年幼的主子离开,什么也不顾忌了。
但凤锦修还在跪着,朱公公实在不忍心,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二殿下也是一片孝心,求您成全二殿下。”
“罢了,”皇帝摆摆手,转过身去,“既然你执意如此,就把你也关在牢,好好陪着你奶娘吧。”
“多谢父皇。”凤锦修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就跟着御林军离开,一路上奶娘被架着还死死捏着香囊不松手。
他忽然就没有想知道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的心了,昨还和他喝酒谈心父慈子孝的皇帝今便想要他的命,而且连解释都机会都不给,或者昨都已经不相信他,才会在他面前做戏,回去亲自查看香囊,父亲怀疑亲生儿子,想起来都有些可笑。
看着凤锦修被带走,皇帝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累了,也不再去抱着秦贵妃,对朱公公道“摆驾回养心殿,朕要歇歇。”
“是。”朱公公只能恭敬答是,立刻招呼人去准备龙撵。
秦贵妃虽然放下一块大石,但却没有完全放心,一心想着杀之后快,奈何看见皇帝疲累,此时不是话的时候,她忍了忍,便任由着皇帝离开,随即也转身回了欢颜殿。
宫女倒是喜上眉梢,道,“娘娘,看来您那东西并不在二殿下手上。”
“那也不一定,”秦贵妃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忧,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道,“那个香囊只有皇上看过,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免得夜长梦多,本宫要赶紧解决了这件事。”
宫女点头,对秦贵妃道,“娘娘,皇上对二殿下还有些不忍,不如用了午膳后请皇上去安乐宫看看六殿下?”
“这时候你脑子倒是够用。”秦贵妃心情大好,走到梳妆台前,宫女立刻过来给她梳妆,似乎忘了早上秦贵妃怒气冲冲的样子,秦贵妃享受着梳妆,随口道,“但本宫的东西还是要赶紧找,最好真的不在凤锦修手里。”
“奴婢知道。”那宫女点点头,淡淡的笑了。
秦贵妃甚是满意,便随手赏赐了几个发饰给她,宫女高兴极了,抱着发饰连连磕头谢恩。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帝城所有人都知道一向善良仁德的二皇子被抓了,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巫蛊之术,被诅咒的还是无恶不作的六皇子,帝城人民痛心极了,别善良的二殿下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二殿下真的做了,那也是凤锦夏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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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
余生很长,慢慢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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