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是我过不去(一)(2 / 2)
李清风着急道,“郡主,世子受了重伤,这样疼下去他肯定受不了。”
“没事,”花梨低声说道,李清风有些不明所以,花梨忽然神手抱着他,沿着寒潭中的石子回到了寒玉之上,李清风受伤也重,一时没想到也没有拦住,问道,“郡主,你……”
花梨触动机关,那铁链迅速缠上他的四肢,冰冷的寒气袭入五脏六腑,刀绞般的疼痛让他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嗯……疼……”
每次来到这寒潭,花儿就可以忘了外面所有的事,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她便问道,“一哥哥,是你自己让凤零出现的?”
他能听见她的话,本来是应该道歉的,他知道花儿在乎他的身体,可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花梨和凤零放天灯的时候,他脑子里关于凤零,只有这么一个印象,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也不想道歉了,只是偏过头忍痛。
指尖在寒玉上磨破,血滴滴答答流下,李清风着急不已,谁能想到小两口这时候闹矛盾,他立刻上前打圆场,说道,“郡主,世子是为了你才变成凤零的,是为了救你。”
“一哥哥,你是不信我,还是想让我和凤零在一起?”花梨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便又冰冷又直接的说道。
凤逸摇头,不知道这时候固执的是什么,竟也强忍着说道,“凤零……本来就比我好多了,花儿和他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那你呢?”花梨问道。
他想苦笑,但身上的疼使他苦笑不出来,他便直接说都道,“我怎样和郡主也没什么关系了。”
花梨的手一下子按着他的手腕,那天在月下还打伤了凤零,那时候她真是生气极了,以为过了这么多天气消了,没想到看到他,或者说看到他如此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就是满心的气。
花儿非常容易走极端,从那天起,她就总觉得凤逸是不够爱她,才做出这种事来,他本想听解释,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凤逸关于她和凤零的怀疑,他竟然怀疑她。
“嗯……”手被按在上面很疼也很冷,他试图去挣扎,浑身都叫嚣着疼痛,但他身体虚弱,比不得花儿用了内力,花儿依旧按着他的手说道,“我说过,有人伤害你,我会报仇,我以为是凤零,所以打伤了他,我真的以为,以为你会因为我,不再做这些不该做的事。”
凤逸没说话,疼痛不过这一会儿便让他再次有些昏昏沉沉,连在花儿手里也挣扎不动了。
“一哥哥,你希望在许诺身体里,存在着的是本就不该存在的许言,可你要知道,许言他根本就不想存在,他们都是那么骄傲的人,以别人的身体存在,这本来就是一种悲哀。”
他的唇被咬破,红的有些诡异,花儿继续说道,“你总觉得,你想变成凤零一样的人,你总觉得凤零是完美的,你期望凤零才是最终留下那个人,可事实上,凤零他并没有想留下啊,”
“凤零出现的晚,没见过人间温暖,没见过阳光和圆月,他和我很像,不懂人情世故,不通情感爱恨,他是很强,但却是你想象出来的强,你和我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刻,都深觉自己不如凤零,都深觉我爱着的人,应该是和我很像的凤零。”
李清风惊异于花儿说的这么多的话,更惊讶于花儿竟能心思细腻到这个地步,她看着凤逸的所有小心翼翼和所有隐藏的想法,看着他无穷无尽的苛责自己和向着凤零靠拢,活成凤零的样子。
“多年以前,凤零像许言一样,想过占用这个身体,可他也会很清楚,他本来就不存在,零就是虚无,一哥哥,他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无论取代你还是保护你,都是你自己想象的,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觉得只有凤零才配得上我?”
凤逸躺在寒玉床上,内力流逝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可花儿说凤零却说他想象着出现的,那内力呢,冰冷又强势的性格呢,凤零从不优柔寡断,凤零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没有人能束缚他,凤零可以不在乎所有人,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他羡慕又渴望着成为凤零的样子,他明明就不知道凤零的所有记忆,这样的凤零,能是他想象的吗?
花儿看着他挣扎,又看着他挣扎不动,不知道想让痛苦告诉他什么,过了许久,终是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药丸,她把药丸喂给他,说道,“这是西楼国师给你的药,我说的这些,有些是我看见的,还有些,是国师提醒我的,一人双魂,也许很多时候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一魂。”
凤逸也顾不得什么,就着花儿的手吃下药丸,过了一会儿,药效渐渐发作,他身上内力依然在流逝,但却似乎并没有那么疼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保护着他,他受了伤的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溪水抚过的草地,竟然在渐渐恢复生机。
他本来累极了,想好好睡觉,但看着眼前的花儿,竟有些舍不得睡,指尖触碰到花儿的手腕,忽然说道,“你受伤了?”
李清风见他好了很多,自己便在旁边疗伤,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也走到了花儿旁边,花儿脸色有些不太好,显然受了些伤,可这世上能伤到花儿的寥寥无几,除非,花儿心甘情愿或不能反抗。
凤逸说道,“西楼王……”
花儿看着他眸子中闪过的一丝杀气,很快便消失不见,西楼王是她的亲生父亲,就如同天凌皇对待他一样,花儿忽然轻笑,把衣袖撩起,可以轻易看见白皙的胳膊上被鞭打的伤痕,她说道,“一哥哥如果以后再故意伤了自己,我就也陪你受伤好了。”
“花儿……”凤逸本想说她胡闹,想了一下垂下眸子,说道,“对不起。”
花儿捏着他的手,笑起来的时候小小的梨涡看着很可爱,她把他手脚铁链打开,抱着他靠在山洞的壁上,凤逸更不愿意睡觉了,对花儿坦诚道,“凤零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出现的,那时候我刚见过你,我有了期望,又实在活不下去,有一次趁苏倾不注意,我试图自杀……”
李清风也凑过去听,他的声音又虚弱又轻,就如同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地上,阐述着他曾经经历过的种种痛苦,“我偷拿走了刀片,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最快的死了,割喉太明显,如果死不了苏倾一定会折磨我,所以我割了手腕,手腕上到处是伤,不容易被发现,我藏在被子下不敢让人看见,可手腕上很快就不流血了,我只好一次次割腕……”
“后来可能失血过多昏迷了,我以为自己死了,可昏迷了很久竟然醒来了,我知道不是苏倾找人医治了我,只是自己醒了,醒了之后才发现,身上的伤至少多了一倍,除了身上的伤,所有地方都开始疼,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苏倾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似乎,我没有昏迷过那么多天,好像是我做了一场梦而已。”
花儿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心疼,她从小便被养在金丝笼里,她从没经历过外面的样子,也不知道,便不奢望,可他是曾当过真正的太子的,他是在心里为自己存着期望的,所有期望一点一点破灭,所有的娇蛮一点点磨除被囚禁的暗无天日,五年没见过太阳,花儿有时候觉得,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坚强,才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