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攀高枝(1 / 2)
书信虽是送出去了,孙氏却还是一整晚没有安心,夜里还梦到颜书畴举剑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害他,惊得她惨叫一声,猛地惊醒。
这一惊醒,才发觉天色已然擦亮,便再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了,在霓裳的服侍下起了床。
靠坐在软榻上,孙氏浓重叹了口气,“这畴哥儿,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一日没有确切消息过来,我都跟着心神不宁的。”
孙氏说着,抚了抚胸口,深吸了口气。
“夫人,您呀就是心肠太好,奴婢说句难听的,该杀的话,这侯府之中,日后能坐上老夫人位置的,哪个手上不沾着鲜血,不沾着几条人命的?再说,若不是他们大房管不好自己的内院,一再地闹出事情来,夫人您更是半点这样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已经仁至义尽了,您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呢?”
孙氏听着霓裳的话,心情确实有了几分明朗,但是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若是夫妻同心,那便是千难万难,我也不惧,可是如今昊郎与我越发生分了,若是再被他知道了畴哥儿的事,只怕这夫妻就要成陌路了。”
“夫人,您糊涂啊,三爷他自幼是被侯府护着长大的,兄弟情深,再加上自幼读的圣贤书,他如今自然做不得那些事情,但是日后若是珏哥儿当真继承了这偌大的定北侯府,你还怕珏哥儿给你赶出府去不成?”
孙氏轻笑了一下,“你啊,这侯府之中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你。”
“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一心一意为夫人分忧。”霓裳讨好地说道。
“好,”孙氏声音放软了些,显然霓裳说的那番话起了用处了,“去熬些粥,等会我给昊郎拿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霓裳领命走了出去。
晨起寒凉,帘子掀开的一瞬间,冷风鱼贯而入,孙氏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昊郎,如今你不懂我,我不怪你,只望日后你能懂我的一片苦心,”孙氏说着,不由得想起府里的那些流言来。
霓裳说得不假,能坐上老夫人位置的,哪个手上不沾着几条人命?
就拿容氏说,据说当时二房的颜承铭的生母便是被容氏给害死的,一同害死的还有一个足月的胎儿,当时老侯爷也是震痛万分,可是最终,容氏还不是好好地坐着侯府老夫人的位置,千尊万贵,子孝孙贤。
孙氏这般想着,一夜难安的心思微微安了些,靠在软榻之上竟又睡着了,一直到一些杂乱的声音传入到了耳中。
“你别进去,夫人一夜不曾好眠,如今好不容易睡下了,你且让她多睡会。”是孙氏房里另一个一等大丫鬟飞羽的声音。
“我有些事情一定要去跟夫人讲,你就别拦着了,我还能害夫人不成?”霓裳的声音。
“不就是大少爷安然到家的消息吗?大少爷到家了,肯定要先去春晖堂,夫人就算晚些去也不妨事的,何苦这会子就要把夫人吵醒?”
飞羽还在劝着,里面的孙氏在听到大少爷安然到家‘这几个字的时候便惊得再也睡不着了,猛地坐起身,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出声道,“霓裳,你进来。”
“是。”霓裳应着,轻轻推开飞羽,走了进去。
飞羽看着霓裳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
原本在世安苑,她飞羽才是最得孙氏欢心的,最近也不知道这霓裳到底给孙氏说了什么,竟然直接越过了她,成了孙氏身边最得力的了。
霓裳走入内间,快步走到孙氏身边,眉头蹙着。
“畴哥儿当真回来了?安然无恙?”孙氏看着霓裳这个表情,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还是出声问道。
“回来了,受了伤,不过是在后背,侯爷亲自派人去请了医师去了文昌居,老夫人听闻大少爷回京路上遇了埋伏,好似动了气了,这会子也往文昌苑去了。”
孙氏听到这里,身子微微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霓裳,“你说他只是后背受了伤,胳膊,腿,一样没少吗?”
霓裳看着孙氏,无奈地点了点头。
孙氏只觉得身子疲软一片,“当真是枉做小人了,哥哥如今做事怎么这般不靠谱了。”
孙氏想着,急急地从软榻上走了下来,坐到梳妆柜前,“帮我梳妆,他如今既然回来了,还受了伤,我这个做婶婶的自然不能不过去相看。”
“是。”霓裳应着,过去帮着孙氏梳妆。
她心中也烦闷,原想着既然是辅国大将军出了手,这颜书畴该是回不来的,如今却四肢健全地回来了。
“昨儿个交给你的书信呢,烧了吧。”孙氏看着黄铜镜中站在身后帮着自己梳理发髻的霓裳,突然出声问道。
霓裳心神一颤,差点揪了孙氏的头发,但是她还算沉稳,只是叹了口气,“回夫人,昨儿奴婢就送到辅国大将军府上了,如今大少爷回京,大将军肯定也是知晓的,应该会把那书信毁了的。”
“哎,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孙氏心内烦忧,也没觉出霓裳有哪里不对劲,只叮嘱她快些梳妆,然后又换了一身肃静娴雅的衣服,这才带着霓裳一起去了文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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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居此刻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
颜书畴其实觉得自己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奈何容氏和杨氏不允他走动,逼得他坐在榻上休息。
容氏坐在颜书畴身侧,看着他,眼中泛着泪花。
“畴哥儿这一次当真是受苦了,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是,害得你奔波劳累,只是不知是哪个腌臜小人,竟敢在半路上伤你,若是被我知道了,定不轻饶。”
容氏说着,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孙氏前脚刚迈进屋子,便听到容氏这番话,脸色不由得白了白,差点没敢进去。
霓裳急忙一把扶住了她,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孙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着里面走去。
“祖母,爹,娘,畴儿真的没事了,只是一些小伤而已。”颜承荀请来的医师刚刚给颜书畴换了伤药,确定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应该是之前给他医治的医师在上面敷了生肌的药了。
“都差点都伤及性命了,你还说是小伤。”杨氏看着颜书畴这个样子,忍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落下了泪来。
“母亲……”颜书畴看着杨氏落泪,想要安慰,但是碍于这屋子里人多,到底还是只是轻轻唤了一声。
杨氏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该这样,毕竟那么多人在,容氏也在,便急急地掖了掖眼角,“我没事,你安然回来了就好了。”
“三夫人,盈姐儿来了。”
门口,丫鬟的通传声传来,颜卿霜微微侧头向着门口看去。
孙氏会来是肯定的,只是她没想到颜卿盈竟然也会来。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面上都还是客客气气的,孙氏很是慰问了一番,还将自己留着多年的一只老参来了过来给颜书畴补身子。
而颜卿盈则是不住地说着,“大哥哥能痊愈便太好了,太好了。”
颜卿霜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她们,心中猜测着那个在路上下黑手的到底会是谁。
“好了,看过便都回去吧,畴哥儿这会需要静养。”
眼看着这屋子里站满了人,容氏出声道。
她这话一出,各房便都告辞散开了,颜卿霜跟杨氏说了一声,便跟着孙氏她们往外走。
“三婶婶,我替哥哥多谢你了,那老参确实珍贵,难为婶婶这般舍得。”颜卿霜走在孙氏身侧,出声道。
“霜姐儿这话说的,只要畴哥儿能好起来,婶婶哪里会舍不得这一只老参,都是一家人,哪有不盼着好的。”孙氏看着颜卿霜,努力自然地说道。
“婶婶说的是,若是这侯府里人人都似婶婶这般通达便好了,也就不会有人老想在暗处伤人了,医师说了,哥哥后背中的暗器歹毒啊,若不是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路上遇着的医师竟是个难得的高人,只怕……”
颜卿霜说着,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孙氏,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佯装缓慢走着路,其实一直在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颜卿盈。
“是啊,这一门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有人不明白啊。”孙氏说着,故意也向着那颜卿盈看了一眼。
颜卿盈这段时间隐忍了许久,脾气性格都收敛了,心思也越发阴沉了些,此刻见她们说着话,目光都向着自己这边看来,心中就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了。
以前是她做的,被拆穿了,她便认了,一步步被逼到如今这失了庇护的处境,她也认了,但是现在看来,她与颜卿霜之间的矛盾恩怨大了,日后只怕不管再出什么事,这黑锅都得要她背了。
颜卿盈想着,微微攥了攥拳头。
所以,日后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他的大业,她都注定要与颜卿霜斗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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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时候,凤允祥,杨世萧和兵部尚书之子肖飞星来求见。
颜书畴离京侯府只对外称是养病,如今回来了,凤允祥作为好友,定是要来探望的,而杨世萧与颜书畴是表兄弟,前来探望也是寻常,只不知这肖飞星如何也来了。
文昌居内,杨氏蹙着眉头看向颜书畴,“这肖飞星名声太坏,若是畴哥儿与他过往过密,没的连累了畴哥儿,依我看就推说畴哥儿如今身子尚未康复,不宜见客为由,将他打发了回去吧。”
“糊涂,他又不是只身前来,这恂郡王世子你也打发回去?还有世萧,这孩子心思重,难得登门,你这若是打发了他们回去,他这心里又不知该怎么想了。”颜承荀看着杨氏,出声道。
这肖飞星上门他也头疼,但是他名声再坏,好歹也是兵部尚书的次子,总不好做的太过的。
“是啊,世萧这孩子,总怕拖累于我……”杨氏想着自己娘家唯一的这一根独苗,也是心疼。
哥哥战死沙场,只余下这一根独苗,她这个姑母原就该多照应些的,如今总不能侄儿上门拜访还要拒之门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