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待暖风6（1 / 2）

众人在嘉国府的外书房等到二更天，潇潇雨歇，偌大的府邸传来阵阵风声。春风穿堂过巷，吹起腥红的绣帘，裹挟春日独有的气息。和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沈江东数度去而复返核定细节，终通过城门领得知接走建安郡主的车驾在天黑之前已经从西便门出城。

和王闻言面如死灰，沈江东和声劝道：“和王爷，城门如今关着，急也没有用。今日双妃册礼，宫门早启。我是册封使之一，王爷不妨这就随我进宫觐见陛下，请陛下下旨加派人手出城寻找建安郡主的下落。”

沈和靖急道：“多耽搁一刻，建安郡主就多一分危险。为什么不能现在就……”

“和靖，”沈江东道，“不能轻易授人以柄。只要陛下点头，出动人手名正言顺。现在要启帝京城门出城，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你可曾想过后果如何？”

沈和靖心知其父能暗中放人出城，故而探查其父之意，见其父不松口，只好缄默不言。沈江东对和王道：“我这就去更衣，王爷再稍待片刻，咱们一同进宫。”

和王心神已乱，叹了口气，颤声道：“好，一切依从沈公之言。”

沈江东颔首，复对沈和靖道：“和靖，你也去梳洗更衣吧。”

“我也去？”沈和靖微微一惊，“爹爹，我又没有封诰……”

“你母亲不在帝京，咱们府上没有女眷去也不妥，”沈江东一面向侧间走一面道，“永安宫一向待你亲厚，你也去吧。”说完匆匆去侧间更衣。

沈和靖立在外书房中，因为一夜没睡有些迟滞。她听了其父之言沉默了片刻，转身问和王道：“我……我也去？”

和王此刻没有心思多想旁的事，随口道：“还是听令尊的话吧。”

沈和靖与其父及和王分头进大内，和王与沈江东径直去求见今上，沈和靖则由玄武门入宫，至永安宫方慧妃处。沈和靖本以为自己绝早起身，内廷应该还没有外命妇。没想到永安宫内一片喧闹之声，五光十色的礼物从仪门一直堆到正殿前。沈和靖将嘉国府礼单交给永安宫的黄门，对方对沈和靖颇为殷勤，言及慧妃方氏还在更衣，请沈和靖先在偏殿稍待。沈和靖笑道：“中贵人客气了，偏殿人多，我去那边游廊坐坐，中贵人还请自便。”

沈和靖没有封诰，没带从人进大内，只穿着寻常的五彩织金缨络纹裙子、雀蓝对襟衫，发间只戴了一样米珠红宝制的围髻，在人群里极不显眼。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游廊上，望着蒙蒙亮起的天色下还未熄灭的六角宫灯，默默回想昨日见建安郡主时的种种细节，一时半刻倒也没人发现她。

过了两刻钟，有数名穿宽底织金襕裙的宫人款步行来将宫灯一一熄灭，沈和靖抬头看了看天色，半轮残月已经不见了踪迹。这时沈和靖的背后忽然有人道：“嗳，你去倒盏茶来。”

沈和靖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因为自己衣饰清减被当成了永安宫的侍女。她回过头，一眼就瞧见那对儿熟悉的赤金球路纹灯笼耳坠，于是微微一笑，起身敛衽为礼，复又坐下转过身去。

那对耳坠的主人舒王之女宜春郡主显然对沈和靖的举止心生不满，于是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姑娘。沈姑娘悄无声息地坐在这儿，敢问沈姑娘，你凭什么身份前来观礼？”

国朝郡主冠服与郡王妃相类，沈和靖望着头戴七翟冠且身穿大衫、外罩霞帔的宜春郡主笑道：“宜春郡主觉得我是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混进来的？怎么，你还想检举我？”

宜春郡主道：“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