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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报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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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师庭逸道,“这种事,难道还能提前告知朝臣?”

“我的意思是,父皇有没有跟太子说过?”她问。

“应该没有。父皇想让太子先学会帝王该有的胸怀、气度。”

“哦。”炤宁撇撇嘴,“原来父皇还想将他糊上墙。”

师庭逸轻笑出声,“不然怎样?”

是啊,不然怎样?改立他为储君么?要是她子嗣艰难,便少不得重走太子妃一些旧路,每日为着怀胎生子烦扰,人们看到她都只盯着她的肚子。

最早想让他成为储君的时候,是心结还未打开,无所谓,与如今的情形可不相同。

“不关我的事。”炤宁要起身,“我换身衣服,让红柳帮我推拿。”

她如今每日让红柳推拿穴位一次,晚间服一碗调理身体的汤药。顾大夫的本意是早间或晚间服药之后便推拿,只这一点是炤宁难以完全照办的——服药之后人就有些乏,打不起精神来处理诸事,而红柳时不时也有差事要出门去办,主仆两个大抵都只在下午有时间。

顾大夫听炤宁说了原委,也完全能理解,便由着她。这之间的差别是时间长一些或短一些,燕王妃肯不再胡吃海喝就已不易,别的再斤斤计较的话也无必要。

这些师庭逸都已了解过,他认可之后才开始正经调理的。

“不用。”师庭逸坐起身来,“我来。”

“你?”炤宁失笑,“那怎么行。”他自然是知晓人各处穴位的,但这是要每日坚持下去的事情,他总不会每日都有时间,一次两次的根本没必要。

“我问过顾大夫了——上午去宫里看昭华,恰好遇见了。她说每日你服完药推拿的效果会更好。红柳另有差事,你白日里又忙这忙那,也没个固定的时间。”师庭逸帮她褪去外罩的衫裙、脱掉紫色缎面绣花鞋,“试试我的手法,要是还好的话,明日起就照我说的来。”

“你哪里有时间——不是信不过你,是你没时间。没必要为了我……”

师庭逸打断她:“啰嗦,咱俩谁说了算?”

炤宁笑了,“今日你说了算。”

师庭逸一面给她推拿一面道:“我这两日正经地安排了一番,每日这点时间不在话下。你手里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耽误了其他的事才好。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

炤宁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点儿?”

“你倒是好打发。”师庭逸笑道,“手放下去,老实点儿。”

炤宁开心地笑着,“先给我亲一下。”

“没正形。”师庭逸笑着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宝儿乖,等会儿放空心绪,什么都别想。”这般疗法,心无杂念最好。他只盼着她羸弱的小身板儿尽快康健起来,再无病痛来扰她。

炤宁则问:“连你都不能想?”

师庭逸用力地吮了吮她的唇,“不着调。看着办。”

炤宁满足地笑着阖了眼睑,“我听你的,别的时候再想你。”

放空心绪也不是难事,想一想泛舟水上清风拂面的惬意、山花烂漫空气清新的氛围……等等,都能让她的思绪变得空灵,身形完全放松下来,整个人进入半梦半醒的最适合推拿治疗的状态。只是这种时刻很少,白日里七事八事的,她总是把这种时间用来思忖一些事,总是想今日就罢了,明日再正经配合——明日复明日地敷衍着。而他在身边便不同了,他在,她心里就是满满的,再紧要的事都无足轻重。

师庭逸瞧着妻子的神色慢慢变得舒缓平宁,手也感觉到了她身形慢慢的完全放松下来,唇角缓缓上扬,笑容愉悦。

**

转过天来,红蓠、常洛分别交给炤宁几封书信。

都是与桑娆相关的官员写给桑娆的亲笔书信。

炤宁等待观望之后,知道那些官员还是没看清楚局势,都在原地左顾右盼,打的大抵是慢慢寻找机会为桑娆出面的主意。

胸有成竹的是自己,为何要等着人找上门来呢?万一有人暗地里使手段算计亲朋以图找到把柄,那不是太可笑了么?为此,炤宁与韩越霖索性先下手为强,及时命人前去给那些人敲了一记警钟。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们: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我们不搭理你已是网开一面,为一些女子出头的心思还是免了的好。

今日拿到手里的这些信件内容大同小异,一个个官职或高或低的人写信给桑娆,回绝搭救她这一件事,并出言痛斥她的心思荒唐可笑。

炤宁将这些信件看了一遍,确定都不是藏头信之类另有文章的,这才命人将桑娆带到小花厅。

桑娆其实等同于犯人,只是饭食、衣物方面没人刁难罢了,由此,样貌还是干干净净,不显狼狈。

炤宁命红蓠把书信交给她,“你看看吧。我便是关着你,也不会让你全不知外面是怎样的情形。”

桑娆将那些信件仔仔细细地看完,神色竟是不显端倪,依然平静,平静得接近于麻木不仁。她将信件交还给红蓠,抬眼凝视着炤宁,“我这个人都不在人前了,谁还能为我尽心竭力?早已料到了。你这样做是何目的?要我钦佩你行事果决并且奏效奇快么?不,我不会。说到底,你不也是听景林说了那些话才有所举措的?到底,你也不过与我相同,要依仗男人的帮衬才能成事。”

“这就是以偏概全了。”炤宁笑意温缓,“即便是你说的这样,各中差别也不小吧?”

“差别?”桑娆讽刺一笑,“不过是你侥幸看对了人,我不走运看错了人。”

炤宁笑开来,“是啊,你不走运,看错了人,看错了太多人——手里的女子不得力,那些男子更不得力。这可怎么办才好。”

桑娆与她对视片刻,笑意竟是自信、笃定的。

“没有字字句句戳中你龌龊品行的人在场,你便是这般睥睨一切的样子,着实叫人开了眼界。”炤宁扬了扬眉,“有些事你似乎到现在都不明白:绝对的权势、尊卑面前,连你做跳梁小丑的余地也无。即便是我不曾在你现身那日便将你扣押起来,在你开始挑拨是非的时候,我也还是会这么做。可知为何?因为你不配我与你斗法。假如你还是伍太妃的侄女,我绝不会如此。但你如今只是个风月场合里的老鸨,我若是与你一般见识,那叫自降身价,天下人会笑掉大牙。”

桑娆笑容里的讽刺、讥诮似针尖上的芒,“这话说的,好似你不曾落魄似的。”

“我这是在对牛弹琴么?落魄的人不胜枚数,可有哪一个到了你这种丢人现眼的程度?”炤宁对这女子打心底起了反感,眸色轻蔑,笑意酷寒,语气亦变得凉飕飕的:“你还是别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的好,我犯不着跟你解释一切,还是那句话,你不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一点可千万别忽视。眼下不动你,只是不愿让你脏了我的人的手。”

桑娆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如今是阶下囚,她垂眸看着脚尖,“已然是个死人,又何劳燕王妃教诲。”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我除非疯了才有闲情教诲你。”炤宁扯了扯嘴角,戏谑一笑,“只是闲得慌,拿你当个消遣罢了。”

“……”

“我和景先生已经命人去接荣国公回京了。”炤宁如实道,“你不是想要自不量力地给他报仇雪恨么?由此可见你对他情深意重,他于情于理都不该辜负你这一腔深情,该早日与你团聚。他已负了你半生,余生不会了。”

“……”桑娆闻言看向炤宁,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一点点喜悦也无。

炤宁继续道:“在见到他之前,你时间富裕,不妨见一见康晓柔——这是太子妃的意思,你与荣国公情深意重,详加了解彼此另一种面目也是该当的。”

康晓柔,那是什么人?桑娆想不通。

“当然,荣国公与你相见之后,会有人告诉他你与多少人不清不楚的。”这是炤宁临时起意决定的。

桑娆的眼神闪烁出心虚、惶恐。

“做都做了,还怕谁知道么?”炤宁的笑容有点儿淘气、有点儿坏,“我曾落魄,落魄时做过的每件事都敢示人,敢让人随意议论。你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叫荣国公一人知道罢了。”

红蓠斜睇着桑娆,心里想到了荣国公,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狗男女。

**

几日后,因着刑部抓紧处理,或者也可以说刑部最近实在是没什么事好办,与以往相较,便显得办事神速地发落了顾鸿飞——

在晋王、江夏王世子两方面的坚持下,顾鸿飞近年来又实在是办了不少可轻可重的错事,刑部尚书与内阁商议又请示过燕王之后,给了顾鸿飞一个丢官罢职、贬为庶民、抄家充公的处置。

对于这些有意无意介入此案的男子来说,这事情算是了了,可是对于周静珊来说,这事情还没完。

周静珊还没寻到真正合心意的宅子,但是在这期间,在姐夫晋王的照应下,身边添置了一批身手很好的护卫。

顾鸿飞走出刑部大牢第二日,周静珊便命人暗地里废了他一只手、打断了一条腿。

对于这个男人,周静珊是真的厌恶到了骨子里,视他为自己此生的耻辱。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形,无非是顾鸿飞什么身份什么活法,会继续欺骗心思单纯的民间女孩子。

说白了,她不过是觉得让他一死了之太便宜,便想到了这个让他残废从而潦倒终生的法子。

顾鸿飞本就被炤宁、柳如媚气得直吐血,走出大牢之后又是这般遭遇,并且身无分文,处境可想而知。腿伤好转之后,成了瘸子,依然是贫病交加的处境。后来,他流落到了京城之外,为着每日能有一口饱饭吃,去了一个富户的庄子上当差。他不知道的是,那富户正是他原配孙氏近年来在生意场上结交下的一个友人,在孙氏的“特地关照”下,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只能始终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自然,这是后话。

韩越霖这段日子越来越清闲。

夏泊涛慢慢的将锦衣卫的事情接了过去,禁军这方面,韩越霖已游刃有余,是以,空闲的日子越来越多。闲暇的日子里,韩越霖认真着手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得空就去看看昭华公主,其二便是命手下对高文照逐步施加压力,以图高文照完全崩溃,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概全说。

高文照过的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短了,最早就被景林吓得不轻,眼下到了韩越霖这儿,经历的情形是风一阵雨一阵没个准成——锦衣卫所作一切,似乎都是以把他磨疯掉为准则。

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明白。

终于,他是招架不住了,完全撑不住了。

这日晚间,他提出要见韩越霖,要将一直深藏于心的那件最不该知晓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件事,关乎太子的地位。他说出之后,太子就不是陷入被动那么简单的局面了。

可是,他只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受不起这般有形无形的长期折磨,他只想要个痛快的了断或是相对于平稳的余生,不然的话,求死无门,活着不安生。

这不能怪他。高文照心想,太子如果对他有一点儿的恩情,都能够设法把他救出去。可是这么久了,太子一直没有动作,近期更是随皇帝去了行宫,根本是漠视更小看了他。

他其实能理解。在太子看来,他知道的不过是一些有头没尾或是没头有尾的事。那又何尝不是他希望的?偏生他知道的不仅仅是那些事情。

自己已经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无尽头的绝望的处境,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韩越霖没迟疑,即刻命人将高文照带到面前,“说。”

高文照跪倒在地,语出惊人:“太子殿下身边的女子,再无可能为他生儿育女。”

“怎么说?”韩越霖问道。

高文照哆哆嗦嗦地道:“要说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并非小人,更非祝江,整个东宫,他最相信的只是一名厨子长福。长福是陆皇后给太子的人,打理太子的膳食多年。但是,但是……”他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长福也并非全无弱点的人。佟侧妃自尽之前,常在东宫后园游逛,不是失心疯,而是……而是与长福幽会……她到底如何说通了长福,不得而知,但是有一段日子,长福每日在太子的膳食里加了水银却是实情——这是她临终前找到我亲口告诉我的,为何如此,我不清楚。知情后,我曾问过长福,他承认了。长时间服用水银的女子,不可有孕,而男子,想添子嗣也是难上加难——长福兴许不知道,可小人却是知道的。”

“……”韩越霖拢了拢眉心。

他之前以为,太子妃已经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现身说法,却是没想到,佟念柔比太子妃还毒辣。

他之前以为,佟念柔对太子并没深重的恨意,却没想到,佟念柔根本是从骨子里恨着太子,她用了最歹毒的方式惩处太子——断子绝孙。

又或许,这是佟念柔送给太子妃的一个人情?——她与佟三夫人毁了太子妃的一生,在确定太子妃憎恶太子之后,用这样的方式帮太子妃出一口恶气,从而达到真正报复的目的。

这些小女子,果然是个个都不可小觑。

不知为何,到了此刻,韩越霖居然有点儿同情佟念柔了——谁敢说那女子没手腕没心机?谁敢断言她死前还是分不清是非的人?要是换个出身、环境,定能过得风生水起,只可惜,错生在了佟家,是荣国公作孽的后果。

“你所说属实?”韩越霖问高文照。

高文照忙道:“自然属实,小人到了如今,岂敢有一字半句谎言。小人唯求痛快一死,或是每日能得清净——这真是小人隐瞒的最后一件事了,再无其他。”

韩越霖斟酌片刻,吩咐在场的亲信:“请燕王来一趟。”

这种事,应该让燕王知情,看看他是何看法、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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