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场 魏喷子的牌坊(2 / 2)
李和房努力去更新关系的尝试是徒劳的,很快就放弃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法重新开始,像正常的君臣那样相处了,只能按原来的关系走下来了,可能像家人,也可能像朋友,反正没法像普通的皇帝和大臣了。
李世民需要去找一个贤臣,让他找到当皇帝的感觉,找到优越感和施恩感。
李世民发现了魏征,魏征起初对大唐也没有功劳,还和他曾经是仇人。
这正是李世民需要的感觉。
李世民说:“魏徵、王珪,昔在东宫,尽心所事,当时诚亦可恶。我能拔擢用之,以至今日,足为无愧古人。”
李世民批评魏征时说:“若朕儿能谏争,还作此骄慢,亦须扑杀。”
在李世民看来,魏征是他一手推举打造出的贤臣,像他儿子。在魏征面前,他找了这种施恩感。
魏征是知道自己没有多大开国功劳的:徵自以无功于国,徒以辩说,遂参帷幄,深惧满盈,后以目疾频表逊位。
魏征受如此大恩,每天都思量报答,别的做不了,我就努力提意见吧。
后来,魏征成了李世民的镜子。
他们是明君贤相的代表,是千秋颂扬的佳话。
这个佳话有个不好的尾巴,魏征由于眼神不好,推荐的人谋反了;魏征还把他和李世民的私人聊天整理了一份给史官,李世民的个人隐私被泄漏了。
李世民愤怒了,别人也就算了,魏征可是他一手打造的啊,他自己为魏征付出了那么多,魏征怎么可以背叛他,卖掉他,去换取名声呢?
于是有了停婚扑碑。
不过,后来,李世民又扶起了碑。他之后对魏征抱有什么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这段千秋的佳话,还在影响着、感动着世人。
不管是李世民和房玄龄,还是李世民与魏征,都不是大部分的太平时期那样正常的君臣关系,所以更让人津津乐道。
所以有人问,魏征是不是李世民立的牌坊?
是啊,魏征是李世民立的很成功很优秀的牌坊。
可是,牌坊很好当吗?牌坊也不是人人能当啊。罗逸老觉得后世一些人,老说某某女星是“花瓶”,可花瓶,也得漂亮才能当,一般人只能当泥巴罐子。当牌坊,不比当花瓶容易啊。
牌坊就没有意义了吗?牌坊很有意义啊。和现在的道德标兵、劳动模范、先进、英雄等等一样有意义。
李世民和魏征本来就是作秀君臣,还特别成功。
这正说明李世民厉害啊!现代西方政客才知道作秀,李世民一个千年前的封建君主,就会作秀了,会宣传营销立人设了,怪不得能成千古明君。
李世民作秀有很多,比如吃蝗虫、纵死囚什么的。蝗虫这个玩意儿,吃了估计嘴里不是个滋味,这场作秀挺难的,李世民估计吃了一次,就不想吃第二次了,太难吃了这个。纵死囚,死囚不能老是纵吧,只能偶尔纵一次,老是纵,那人人都去犯法了。
最物美价廉、简单便利的作秀方法是啥?纳谏啊!可比吃蝗虫容易多了。李世民早就发现了。
李世民打算好了,要把纳谏做成贞观招牌菜。玄武门后,李世民急需一个牌坊,和他当作秀二人组,进谏纳谏。
选谁好呢?选秦王府老臣?不合适!那群人和自己一起打仗过来的,军队里面随随便便惯了,说不定还见多了自己不那么一本正经的一面,选他们,万一演笑场了咋办。
其次,秦王府老臣是贞观时期当政的,皇帝不能和当政的怼来怼去吧。如果李世民选和房玄龄一起作秀,就算他俩演技好能不笑场吧,这也不合适吧。这两个人怼来怼去,岂不是显得朝堂不和谐,有重大的路线分歧?
底下官员看见了,估计也要想,这可咋办,我站哪边呢,站首辅大人出来指责皇帝陛下,没有那个胆子;站皇帝陛下出来指责首辅大人,也不行啊,下了朝堂,还是要当首辅的下属,听他调配干活,所以也不能得罪首辅大人。
所以呢,李世民想了想,秦王府的不能选啊,还是选以前李建成的旧部好啊,不仅没有以上的弊端,还多出来不少好处。
第一呢,能显示自己宽容大度,连以前的仇敌都能容下,这下谁也不会担心我翻旧帐报仇啦。
第二呢,能证明自己合法性啊,你看李建成的旧部,对我的政权如此积极,我多合法多有魅力啊。
选个和自己一起在朝堂上作秀的,也不容易啊。因为这个没法写好稿子背台词吧,要现场应变,直接来几段长篇大论,还不能磕巴。
李世民试探了一下,觉得魏征最合适。这是为啥呢,魏征虽然别的方面一塌糊涂,之前经历一败涂地,可背起孔孟之道来,一套一套的啊,而且举一反三,琢磨出来自己的“魏氏理论”了,张口就能说出花来。
别人憋半天,也就憋出个“爱民”来,这种水平,太丢人了,当不了牌坊啊。魏征多厉害,“爱民”两个字,他能翻来覆去说,引经据典说,洋洋洒洒作出大文章来,两个字扩展成两千字,还让人心旷神怡,点头称是。
从此,李世民和魏征,组成了着名的作秀二人组。李世民高兴啊,找到作秀的同伴了,魏征以后就当贞观纳谏招牌菜吧,听起来又高大上,又有特色。
魏征和李世民关系,确实比较好,但是和他俩所宣扬的什么理想型君臣典范,差别还是很大的。
拿魏征和李世民的亲信对比一下,就能知道了:
首先李世民把实权了房玄龄,魏征没有太多实权。
房玄龄是首辅,管着尚书省,国家的大小事务,什么人员调动啦,军国大事啦,都是他在管理。
这种叫实权。为啥呢,因为皇帝没法干涉你一举一动,你自己决定咋批文件,咋执行,咋调配人员。除非李世民天天搬个小马扎坐在尚书省盯着房玄龄,否则是管不住他具体咋分配任务,咋处理人事的。
魏征管理门下省,负责审核一下文件的,虽然有封驳权,但封驳权被用的例子,在整个唐代都没有多少。魏征还负责给皇帝提意见,这个决定权完全在皇帝手里。魏征完全在李世民的控制下,没有什么实权。
第二件事是用人大事,李世民一直问房玄龄,问魏征的多是意识形态类型的问题。
武德元年,房玄龄刚认识李世民的时候,就给他搜罗了一批人,塞进秦王府,其中就有杜如晦。李渊知道了,很不高兴,马上把这批人调走,削弱李世民的势力。房玄龄说,其他人算了,一定要留下杜如晦。
这时候李世民都不太了解杜如晦,可一听房玄龄说他好,马上说,对对对,你都说这个杜如晦好,想必这个杜如晦真是太好了,一定要留下他。
直到贞观末年,李世民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他在外地,任用了一个人,都没有等到自己回朝廷,就迫不及待找人去问房玄龄,我用的这个人咋样。房玄龄说不好,李世民马上说,对对对,你说不好,那就是不好,那就给他换个不重要的职位。
再看李世民问魏征的都是啥样的问题呢?意识形态类型的问题,比如“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
不过呢,即使挤干净水分,罗逸觉得魏征和李二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为啥一定要认为牌坊和作秀不好呢?
皇帝愿意作秀,说明愿意励精图治啊,否则谁费心劳神树个典型鼓励风气啊。
皇帝在意自己的形象,说明这个皇帝是个好皇帝啊,昏君暴君谁在乎自己的形象。
魏征能当牌坊,说明水平了得啊,别的李建成旧部,本来和魏征一样有机会,怎么没当上牌坊?还是因为魏征厉害啊。
所以说对于魏黑子,罗逸觉得其本身定位上就是正直的人,而且于公确实也对得起李二,因此这杯酒是应该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