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废妃韫宸(1)(2 / 2)
戴令曦被她盯得不自在,皇帝又不做表示,有些窘迫地转过首去。庄妃突然迸发一阵狂笑,如夜枭怒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我庄娘子见了故人问候一句有什么不妥,你哪儿来的资格插话?想当初本宫入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小门小户的墙角旮旯缩着把弄泥巴呢!”
那一句骄矜自傲的“本宫”显然引起了几位年轻气盛的妃嫔的不满,戴婕妤更是闻之面目酡红,煞是尴尬。
昭阳长公主还嫌不够热闹似的插上一句,“怎么?如今后宫这儿都是戴婕妤当家做主了,没瞧见皇嫂在这儿呢?皇兄还没发话,一个小小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皇子倒越发猖狂没眼力见儿了,真不知是天生蠢笨还是狗仗人势这一说。”
事实正是戴家依附于孟家,而戴婕妤又以孟贵妃马首是瞻的缘故,这话刺得戴婕妤像只鬃毛乱炸的猫。骤然被人揭短,她愈加尴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觉得好笑,一个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引得众人又往我这边厢看来。我倒是不以为意,看就看吧,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止我一个。
昭皇后看不下去,一甩宝莲掐丝蝉翼的宽大袖袍,“都别胡闹了!说正事要紧。德妃,本宫问你,你那枚碧珥从何而来,对于当年的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就尽数说出来吧。这回有本宫和皇上给你做主。”
也难怪她如此这般说,当年庄德妃入冷宫时,她还是昭家的庶出小姐,徐皇后也还未事发。
庄妃在掖庭时素听闻皇后贤明,乍闻其问倒也十分给皇后脸面,遂轻轻一笑,“贱妾知道皇后娘娘好意,可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皇上不肯相信妾。认定了妾当年的东陵药玉是妖物。如今徐太医和疏浅都替妾开脱,说确实如此,皇上依然满腹疑虑——徐太医身出东陵不假,疏浅当年做贡造时游历望南东陵一带频繁也不假。可谁又能保证说他们不是妾买通的同党,合起伙来欺瞒君上太后,难保不落一个在掖庭还不知安分,想长袖善舞伺机报复的罪名。说到底这样的稀罕物,毕竟少人识得,任谁也会说是妾的蛊术妖法。妾的外祖过世多年,不能替妾证明什么。我庄家早已破败,门庭冷落。单靠妾一人又如何洗得脱。说到底还是看皇上信不信得过妾,至于别的,妾也没有那个本事。”
皇后一时语塞,求助似的看向皇帝。皇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对着庄妃道:“你的意思,是朕的不是?”
庄妃一撩耳边飘摇碎发,口吻云淡风轻:“岂敢。只是世上无人无法能证明妾的清白。”
她抬头一望,一眸清泉上漾着白月光:“皇上,恕妾多嘴一句,古来后宫便是是非纷纭众集之地,今朝这般海内升平,也不能免过。妾是残败只之身,可在掖庭倒也能靠自己的本事活得好好儿的,虽说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可妾这心里头太平。妾宁愿在掖庭待一辈子。事情过去这么些年,妾已经过了哭哭啼啼求人的年纪,也不再需要别人证明当年妾是否做过有伤淑慎的恶行。淑慎早已大好,而妾也在这儿说一句:太后和帝姬昏厥,不是妾做的,这一切也和疏浅那丫头没有任何关系!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药玉的作用。我当年赠她也仅仅是为了防身而已。妾说完了,妾无法自证清白,任君处置,也不后悔。”
她说完叩了三叩首,面容沉静如水,长袖一挥,带着些仿似将门侠女的豪气般澹然一笑。等候发落。
双耳炉的香雾燃尽,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