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罡风起(1)(1 / 2)
1.“奴婢叶疏浅请皇后娘娘的安。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她温柔一笑。
“诺。”我默然,突然不知从何开口。皇后偏头侧目,见我良久不发一言,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告,便屏退了周遭宫人,只留朱蕤一人在侧。“怎么了,是母后出什么事了吗?”
人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是大体上见好了,可皇后的面色依然微微显得憔悴,语气也很绵软,没有气力。
是真的伤身了。
“太后娘娘心念着皇后娘娘,特地叫奴婢再来看看,顺便带了些山参给娘娘补补身子。”
我想起她的病痛是有人所害,心下一恨,语气也不自觉变得又冷又硬,“娘娘日后无论药品膳食还是日常用物,都要格外小心才是。您的身子本来就弱,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掺进一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儿惹了什么病痛,不得叫奴婢心疼死。”
皇后听得愣神,与身旁的朱蕤面面相觑,面色变得老不大自然。
朱蕤显得很紧张,不由得左右顾盼,攥紧了手中的绢子,悄声道:“疏浅姑娘,这话什么意思?可乱说不得!仔细被人听去。”
她疑云大起,看了眼皇后,忙对着我道:“姑娘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妥?”
“姑姑别多心,奴婢只是担心娘娘。”我苦笑。“奴婢失言。”
皇后抿唇,手指不安地搅动着那方流云银绣水杏帕子:“疏浅,有什么就说出来,你这不是存心叫本宫担惊受怕么?”
我无奈,将两手一翻,赤桃番花的袖口随之舞动翩跹如轻盈小雀。“娘娘,”我坦白,“奴婢这么说吧,若是那几日娘娘没有查出东陵确有功效奇特的药玉,那么贵妃娘娘极有可能连带您算上,说我用妖物害了您的身子,才导致您的病如此古怪——古怪到这昏厥有一阵没一阵,现如今才好。我是叶家遗女,她是不会放过我的,此举正好一石二鸟——反正这稀罕物谁也不认得。”
见这一主一仆满脸疑惑,上上下下写满了“这丫头在说什么玩意儿”,我又好气又好笑:“娘娘,疏浅的意思是,保不齐您这病是有人作祟,太后娘娘怕您再出个什么好歹就让奴婢来查查。说到底您性子软,人也心善随和,蕤姑姑又是个好心气儿的。若是有人就欺负您这儿好性子,凭着只手遮天的权势,不知好歹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损了娘娘福佑。到头来取而代之都是有可能的——”
朱蕤连忙拉过我,用力一拽我的袖子示意我低声。皇后更是惊得张口结舌:“疏浅,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连忙拜倒:“奴婢失言。”
她并不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我扶起来,又以指点着太阳穴沉吟片刻。室内登时安静得连窗外秋风扫过枝梢的声儿都清晰入耳,偶有三两小雀在吱吱喳喳。
皇后接过朱蕤递来的茶盏徐徐喝了一口,才道:“是有些可疑。可本宫现如今已大好,若贸然再查极可能打草惊蛇,引人猜忌。反倒不太平。再者事情已经过去恁久,有些个细微的蛛丝马迹怕也是扫落抹去了。实在不好细查。母后需要你的照顾,你又不方便时常来我这儿替我操心。这倒真是——走进死胡同了。”我默默。
“娘娘莫急,时日久着呢。”我柔声劝慰,“现如今您就好好调养,后宫的事淑妃娘娘替您操持。您就别再忧心劳神伤了自己的身子了。”
我想了想,又道:“这样,娘娘,您就再‘病’些日子。奴婢就不信,引不出来那条蛇!”
见我满面信誓旦旦,皇后有些愣怔,看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的朱蕤。“你的意思是,演出戏?”
“不止如此,还要——”我突然想得通透了,不觉对着她抿唇一笑,“请君入瓮。”
2.我不安地步出凤仪宫,看了看天,仰头望着远处的浓厚雾袅,眉目忧虑。眼瞅着阴郁云色,山雨欲来。不知又要淅淅沥沥落多久。突然有些恍然,目光也变得迷离不定。
蓦然——手腕一吃痛,忽觉被谁紧箍住了,整个人儿生生拽出了小径。须臾便被拉到了偏僻的庑房后头,花丛深处。
我一慌,正想叫起来。可抬头一望,却是愣住了,遥远的记忆被谁唤醒,从沉睡的水面下乍然提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面前。那与我脑海中日夜描摹思念的倩影交合——像一出折子戏,千回百转到最后,竟是欢喜地成真。原本想好不再落泪,可两颊依然不自觉漫出两道冰凉。
她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没有完全梳拢,一缕缕飘散着。很是憔悴,我有些心疼——一定是为了狼族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