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不如死的感觉(1 / 2)
迎风阁。
梅雨提着红漆食盒进入院子时,两位郎中正从上房退出来,边走还边嘀咕:“百病都能医,唯独这心病却是扁鹊再世也难以妙手回春啊。”
梅雨嘻嘻一笑,跑上台阶。
却被人拦住。
迎月一脸的苦瓜样,斜睨着梅雨:“你来干啥?迎风阁岂是你随意进入的?”
“随意不随意的,我就进入了,你能咋样啊?”梅雨轻巧地一转,躲过了迎月的拦截,掀帘之时回过头,举了举食盒:“我家姐派我给你家姐送好吃的吃食来了,你好赖不知死活要拦,待会儿我告你家姐,让你家姐掌你的嘴,让你的嘴变得如迎春般那样好看!”
迎月便有些气怯。
前夜,迎春也不知中了啥邪了,病歪歪的,跑到姐跟前,尽些刺人心的话。姐一气之下,从颐养堂回到迎风阁,头一件事便传过迎春,迎面就扇了她几个大耳括子!
迎春不明就里,一边挨着打一边哭叫:“姐,奴婢到底做错啥了,你要这般处置奴婢?姐,你明示罢,也好让奴婢死个明白……。”
佟媚然更是气坏了,连声传角门上的婆子,让她们拿家法来处置迎春!
婆子们从睡梦中被喊醒,心气不顺,掌掴的时候,下手既狠又快。很快,迎春的两颊便肿成了发糕,而她的嘴,成了年节下的腊肠!
梅雨如入无人之地,闯进内室。
佟媚然正恹恹地躺在床上,迎春跪在脚踏上,双手捧着药碗。许是药碗太烫,她的双手簌簌发抖,瘦弱的身子似乎遭了重击,臀部不住地坠向脚后跟。
“二姐,我家姐派我给你送吃食来了。”
梅雨一把推开床前的丫头婆子,屁股一抬,便坐在了床沿。
佟媚然并不睁眼,双唇却抽动了几下,冷冷道:“你们都死了吗?任贱奴才坐到本姐的床上来?”
丫头婆子便去拽梅雨。
梅雨却象生了根似的,根本动不了。
“二姐,此言差矣,”梅雨将食盒直接放到佟媚然的枕边,道:“本姑娘心情好,也就多几句。一呢,俗话扬手不打送礼人,我是给二姐送吃食来的,你怎能如此待客?二,我是五姐的丫头,却不是你的丫头,你哪能张口便骂我是****婢?既便是奴婢,我哪贱了?是贱兮兮眼巴巴地给男人送茶叶,还是贱兮兮地给人送鞋袜?梅雨不明白,请二姐明示呗!”
嘭地一下,佟媚然将食盒扫到地上,大怒:“滚!给本姐滚出去!”
梅雨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笑道:“滚嘛,本姑娘不会。但走呢,却是可以的。今儿二姐哪怕要留梅雨在迎风阁吃大席,梅雨也不得闲。”
着,弯下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佟媚然笑:“二姐还不知情?我相信,你娘肯定把这事给瞒得死死的,半点消息也不敢漏给你。生怕你知道哇,又得吐出几口老血!”
“你!”佟媚然气得浑身战栗,揪下玉簪便朝梅雨扎过去!“死奴婢,你真要找死啊!”
梅雨跳开几步,咬着指头继续笑:“我还没完呢,二姐就急得如庙里的恶鬼一般。只是,让我死的人还在他娘的腿肚子里转筋呢。”
又悲悯人地看着那几个丫头婆子:“可怜见的,侍候着这般凶神恶煞般的主子,真是前世不修啊,”
又一把接过迎春头顶上的药碗,啪地一下扔在临窗的花梨木桌上,嚷嚷:“是上神仙赐的药啊,要如此恭敬?”
对迎春,梅雨心存几分愧疚,要不是自己闹那么一场,迎春她也不至于被打得像猪头。
不过,迎风阁的丫头婆子们,仗着主子是襄王府的嫡女,更兼是皇帝的亲妹子,她们欺弱凌,无恶不作……。哼哼,迎春遭此收拾,归根结底也不算冤枉!
佟媚然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咬牙挽发,睚目欲眦!“死贱婢,再不滚出去,我让你生不如死!”
丫头婆子齐齐上来扭住梅雨,连嚷带骂地往外推。
梅雨一个轻转身,四五个丫头婆子便被甩到了一边。
“二姐,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主子如此,下人便个个无礼之极!”梅雨站在帘前冷笑道:“啥叫生不如死?二姐,若你知道我家姐,此刻正在梅花坞摆香案跪接圣旨,接受皇上与太后娘娘赐给的一品命妇的凤冠霞帔的话,会不会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什么?
佟媚然再也顾不上发怒,倒竖柳眉:“死贱婢你啥?皇上给谁赐封一品命妇?”
“自然是我家姐了,”梅雨笑咪咪地:“真是皇恩浩荡啊,本朝历来只是给有功勋的文武百官的嫡夫人诰封,赐凤冠霞帔。真没想到,前脚刚给我家姐与武王殿下赐婚,随后便送来了一品命妇的凤冠霞帔。要知道,我家姐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啊,历朝历代,哪有给未婚女子诰封的?千百年来,就我家姐这一例罢!”
到这,梅雨及时转移话题,丢下一句话:“我可得回去喽,梅花坞热闹非凡,这个热闹我可得去凑凑,错过了可是终身遗憾!”
帘子一甩,跑了。
佟媚然恨得咬碎了银牙,刷地一下,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扫在了地上。又嫌不够解气,俯身从针钱匣里抓过一把银剪子,抓过床栏上的新衣裳,拼了命地剪去!
迎月率着一干丫头婆子噗地一下跪在跟前,齐齐劝道:“姐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让梅花坞的那起子人得意?也别听那蹄子胡沁,哪有啥凤冠霞帔?”
“闭嘴!”佟媚然举着剪子便丢过去,一迭声地喊:“叫我娘过来,让她马上给我过来!”
寒光凛冽的银剪子,咚地一下,直直地插在胡扬木的脚踏上!
迎春为了挽回颓势,更想在主子面前重立新功,赶紧急火火抢先跑出去。
一个心腹婆子在佟媚然的耳边悄声道:“梅雨这丫头,自打重回府后,那性情越发的张扬,仗着五姐护着,成日里东游西逛,实在没个丫头样。可今儿这付浑然不怕的样儿,竟敢对姐胡八道,她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迎月却细眯着眼,望着那道渐渐没入绿荫之中的修长的身影,嘀咕了一句:“怪了,我咋觉得她的那些话儿咋那么耳熟呢?”
一场闹哄哄过后,梅花坞沉寂了下来。
春的气,如孩子的脸,变便变。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隐进了云层,燕子低低地掠过,细细的雨点便斜斜地飘落了下来。
佟嫣然坐在窗前,手里卷着诗书,眼睛却瞟向窗外那一丛阔叶的芭蕉树。听得滴答滴答的响声,看着叶子中间聚集的水珠越来越大,叶茎撑不住,风一吹,叶面一斜,水珠便滚落了下去……。心中搁着的事,假使如水珠一般,能借着一股东风把它吹落便好了。
之前,总觉得什么事都难不到自己,总觉得事在人为。
可这回,佟嫣然觉得自己就象被蛛丝罗住的蜘蛛,浑身有劲,却使不出来。
南宫燊这一招太阴狠、太歹毒了,他直接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