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打草惊蛇(1 / 2)
连着下了三四日的雨,今儿终于放晴了。
佟嫣然放下铲子,从花丛中立起身子。澄金的的阳光罩在她的身上,弥漫起一层灿灿的光色来。
梅雨从树杈下溜下来,拍了拍手上的酥糕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好的气,却只能窝在梅花坞里,郁闷死了。”
“谁只能窝在这的地里?”佟嫣然从梅晴的手中接过湿巾帕,轻轻地试了试额间的热汗:“前几日还冷得棉袄脱不了身,今儿竟连夹袄都穿不住了。”
梅晴见佟嫣然的脸上沾有泥点,便取过另一条干净的帕子,上前去替她擦试。没料到佟嫣然如被火灸一样,一下子跳开数丈,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梅晴扑嗤一下笑了:“姐近来这是咋啦?奴婢打就侍候姐,几年前,还是奴婢帮着奶娘替姐洗的澡呢。如今长大了,连脸儿都不让奴婢沾手了?”
佟嫣然一怔,忙转移话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府去逛逛啊?”
梅雨一听,连声叫道:“好啊好啊……”
梅晴刚端来适温的茶汤,听此言,忙阻拦:“日头毒辣,这外头有啥好逛的?”
又不满地斜了梅雨一眼:“上回闯的祸,你没忘?当时若不是武王殿下及时出现,后果都不敢想。你自己想野就野去,别扯上姐。”
“啥及时出现?是他南宫燊燊多此一举,谁要他出手了?难不成他不出手,咱们的姐就会遭大难不成?哼,那要看本人的拳头答不答应!”梅雨又是瞪眼又是舞拳的。
梅晴哭笑不得,指着梅雨:“你呀,就是三斤的鸭子两斤半的嘴,全是你有理!”
佟嫣然一气喝下大半盅的绿茶,扭身就朝里走:“咱们换衣裳去!”
梅雨顿时雀跃起来,临了,还不忘冲梅晴吐了吐舌头。
梅晴牙痒痒,却也难耐其何,愣在原地想了想,转身朝东厢房走去。
正在收拾,只听得佩儿在窗外叫:“姐,奶娘过来了。”
佟嫣然忙出来。只见奶娘在丫头佩儿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在抄手廊上。如洗的日光斜射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脸色越发的惨白。
“奶娘,你怎么出来了?”佟嫣然紧走几步,上前扶住奶娘的手腕。
奶娘看人的眼波静淡如水,手指,却如中了风魔似的,在佟嫣然的手心里急急地写着。
就算没看懂奶娘的笔画,佟嫣然也能猜到奶娘的意思。
“奶娘放心,我们只是去外头逛逛,准保不惹事。”
奶娘将充满威慑的目光看向躲在身后的梅雨。
梅雨嘿嘿了两声,不敢言语。
佟嫣然笑道:“是我自己想出去的,跟她俩无关。”
奶娘不作声,而是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悠悠地落在佟嫣然的身上。身子,却像院子里的梅树一般,挡在佟嫣然的面前。
见奶娘执意要拦,佟嫣然眉头一转便有了主意,在奶娘的耳边低低地了几句。
真的?
奶娘又细细地看了佟嫣然一眼,紧皱的眉宇稍有松开,唇角边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自然是真,我岂能拿这等重要的事情开玩笑?”佟嫣然一本正经地答道。
只是,细心的梅晴在旁看到,姐的眼底里含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奶娘轻轻地点了点头,主动挪开身子。
佟嫣然朝奶娘挥了挥手绢,笑嘻嘻地下了台阶。
梅雨经过奶娘的身边时,奶娘唔了一声,又朝她比划了几个手势。
梅雨全然明白,却根本没往心里去,敷衍地嗯了两声,连蹦带跳地跑出了院子。
主仆仨上了马车。
眼看着红漆大门就在眼前,梅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姐,你刚才跟奶娘啥?奶娘便啥也不顾放咱们出府去?奴婢方才看姐的笑容里暗藏着深意,姐是不是没跟奶娘真话?”
“你这丫头了不得,竟会读心术啊?这还了得?从今往后我都不敢站在你面前了。”佟嫣然边边就哈哈大笑,直笑得髻上金步摇的紫晶流苏在耳后晃荡不止,直笑得揉着肚子喊哎哟。
梅雨被笑得莫名其妙,也问道:“是啥事让姐笑成这样?姐告诉我俩罢,也让我俩乐呵乐呵。”
佟嫣然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刚才跟奶娘,成婚之日越来越近,我又没个亲娘替我操心嫁妆,不得已得亲去首饰行与绣衣庄看看。”刚到这,佟嫣然又嘻嘻地笑起来。
梅晴撑不住抿嘴笑了,这种话呀,也只有姐才得出来。
梅雨拍着大腿乐:“姐,你太厉害了,竟是生生的把住了奶娘的脉息!奶娘她呀,她巴不得你马上嫁进武王府。只要跟你的婚事沾上边,她一准放行。”
梅晴看了看依旧蒙着面纱的五姐,迟疑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奶娘也是为姐好……咱们这几个打就伏侍姐的人,谁不盼望姐有个好的归宿?”
不等佟嫣然开口,梅雨便不悦地抢白道:“干啥得遮遮掩掩的?你直好了,不就跟奶娘一个心思,巴望姐嫁给南宫燊燊,你也好攀上枝头当个通房丫头?”
梅晴被呛得不上话来,脸红了,眼眶里却蓄起了委屈的泪水。梅雨这话,算是直通通地戳到她的心底深处了。哪个正经女子希望把自己的终身系在妾房身上,何况还是连妾房都不如的通房丫头?人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梅晴从没往那头去想,她只希望姐的将来是一片坦途,就如这春阳一般,热热融融。
见梅晴低下头去,佟嫣然便狠狠地瞪了梅雨一眼,沉声道:“别再让我听见这类的话!否则,我也不敢要你了,你自己走罢。”
随侍姐三年,还从未见她用如此严苛的话过自己。梅雨一下闭紧了嘴,心里却有无数的话想,姐啊,你哪能理解我的一番难以言的心思?
见状,佟嫣然便不忍心多加重责,和缓语气,轻声道:“好了,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外头,慎言慎行才是要紧的。尽管车夫是我们自己人,但要提防祸从口出。”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