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南兴的风气和商场的风气(1 / 2)
自从人渐渐的有礼仪,每个人的理解不同,相同点应该是都希望别人守礼节,谁也不愿意遇到轻视、蔑视和瞧不起,乔夫人身为妻子,要求她家的妾不管有人没人的地方都敬重于她,可以说是正确的。
奈何她在乔家,奈何她的娘家使不上力气,倘若她的娘家强横霸道的拥戴闺女,倘若她的丈夫肯主持妻妾之礼,倘若她家的妾都乖巧可人儿,乔夫人的正确要求也就可以达成。
现实是多年的病根儿渐成沉疴,乔老爷年青时候偏心美貌姬妾造成妻妾地位险些平等,助长的儿女们也见事学事,谁能闹谁就有糖吃,直到乔老爷后悔莫及,姨娘在家里羽翼丰满,儿女们长大成人,已然扳不回来。
儿媳只认丈夫的亲生母,四姨娘气势汹汹的闯进主母房里讨说法,乔夫人气的双眸赤红,也只是个没有办法,再加上有客人,妻妾对嘴更让乔夫人难堪,乔夫人沉默的摆出大度姿态,不与四姨娘一般见识,否则就要吵来吵去的不消停。
以四姨娘或姨娘们的脾气,都知道乔夫人自恃是正妻不习惯吵闹不休,她们会一直吵到乔夫人沉默为止。
保持沉默是懦弱认输的一种方式,也是保持身份而高深莫测的一种方式。
所以乔夫人就直接沉默吧,这样四姨娘闹上几句也就得意洋洋的离开。
范夫人等见怪不怪,同样的保持沉默,等到四姨娘和熊氏离开,门帘带着轻声的“啪”落下,范夫人、吴夫人和冯夫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还是咱们说的,承平伯府啊先不要理论她。”
这是好心的转移话题。
两个意思差不多的是吴夫人和冯良邦夫人。
范夫人的话是这样的:“这个承平伯府实在气人,就不能管了吗?”
不等她们话多,乔夫人就分别猜出三位女眷的完整话意,想也不想的紧跟着三个人的话就道:“这怎么可以,南兴莫非没了王法?”
估摸着吴夫人和冯夫人听到自己这话的心思,乔夫人叹道:“
当初殿下的枕边人去伯府闹事,我还向着她来着,只为当时她誓言守节,我想这样的人应该得到示好,后来就露出马脚,太年青了,她守不住的。”
吴夫人皱眉头:“你的话有道理,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曾找到她跟的谁?”
乔夫人和范夫人齐唰唰斜眼瞅她,那意思跟的是谁还要问吗?
冯夫人和吴夫人齐唰唰的叫出来:“不是殿下!”
“你们怎么知道殿下的私事和别人家里的私事?”乔夫人反问。
冯夫人和吴夫人据理力争,又是一次整整齐齐:“问过我家老爷,说肯定不是。”
乔夫人冷笑:“刚才你们就拿吴大人和冯大人来挡,把我吓的以为南兴会出多大的事情,第四的来闹一场,我气了,又明白许多,今晚老爷们都在晋王府里说话,咱们都猜是紧急的大事情,好吧,殿下的紧急大事情怎么会与承平伯夫人有关?如果承平伯还在活着,这话倒也可信。”
她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要我说啊,承平伯夫人和殿下有私情,这样她才有机会置身在与南兴有关的大事情上面,再或者殿下为她洗清白,这样告诉老爷们,殿下说话,所以老爷们信以为真。”
这一番推测先让自己痛快无比,感觉自己比捕头都灵敏,趁着这个得意劲儿乔夫人还要说下去,再来上一通震撼自己和女眷们的理论,房外的叫骂声声逼近。
乔夫人的面容顿时雪白。
三姨娘扯开嗓子嚎:“大奶奶是老爷的儿媳,二奶奶难道不是?大奶奶能去商会上走走,二奶奶就要在家里呆着看人脸色?这是谁定的规矩,这个家里还有王法没有.....”
然后就是一大堆“黑了心的,坏了肚肠的.....”等等,乔夫人的激情回归到漠然,叫进自己的贴身丫头:“老爷有话,凡是要去承平伯府商会上的,都可以去。”
丫头出去后没多久,三姨娘的哭声没了,乔家恢复安宁,如果有人从门外经过看大门上的匾额和红灯笼,倒也有种体面。
乔夫人的激情转为愤慨:“你们看看,再不管就要成气候,一旦成气候就将带出多少钱、曹那样的人!都会跟着她学的。咱们南兴还有风气吗?”
范夫人附和她,吴夫人和冯夫人还是再看一看的态度,乔夫人虽不满意也只能这样,看看天晚,各自都要给自家的老爷们送厚衣物,女眷们就此散去。
马车从角门里出来,从乔家的大门经过,望着北风里那彰显门第的宅院,世家的标记在于宅院的古香古色,这是数代以前的宅院屡屡经过修缮,带着百年前的风格和如今的时尚,这是乔夫人自以为维护南兴风气的资本,也让吴夫人和冯夫人此时心头疑问。
和乔夫人交往十几年的吴夫人、冯夫人头回在小聚会后寻思,乔家的风气在哪里,乔夫人为什么不维护。
.....
檀板轻敲乐声优美,歌妓百灵般的嗓音宛转动听,仔细的听,仿佛还能听到舞妓衣裙滑过地板,没错,今晚承平伯府的商会聚集红街约十位的歌舞魁首,她们在下午主动找上门来,甚至可以不收费用。
整个南兴王城都传开来,红街蔡大少被周大爷吓走,周大爷刚到红街亮相,第二天早饭后蔡大少就拔腿走人,走的时候丢下几句话,声称周大爷是王八精,他惹不起躲为上着。
周大爷继商场出名以后,在红街的名声也如日中天,把南兴王城有名的泼皮忙坏了,他们帮着打听周大爷的喜好,也想从他手里弄点儿钱花,不过周大爷从不赌博,侯三等几个帮闲看得又紧,王城的赌场没有周大爷的名声。
就这也足够使的,这不红街的魁首们争生意,便宜承平伯府的商会上歌舞齐飞,鼓乐喧天,范夫人坐轿进入乔家和离开乔家都要骂伯夫人不是规矩人,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范夫人看的是表面,内宅里承平伯夫人和秦氏晚饭结束后,还是不管二门外面有多热闹,来多少客人,妻妾先拜承平伯,给他的灵位上香,又倾诉一番心中的喜悦。
二十四万银子的古董进家门后,承平伯夫人和秦氏到现在还没有回魂,两个人走也是笑,坐也是笑,想到守孝还是少笑为好,再急急收住不到一刻钟,再次发现自己在笑。
两个人在承平伯灵位前说起这段,还是好笑:“伯爷在天有灵不要烦恼,这相当于另起一份家业,怨不得我们一天下来也没丢下,这可是另起一份家业。”
承平伯夫人悄悄的挺起腰板,她有些骄傲不过分吧,秦氏相对夸张一些,絮絮叨叨地夸着年青的主母好,说承平伯有福:“要不是娶到夫人,伯爷啊,就凭那些没良心的就把这个家撕成粉碎,您还能安稳在这里受祭奠,每天鲜果好香的不缺,不能啊。”
不然就是:“夫人守得住您留下的家业,您放心吧,家里没什么可担心的,夫人守得住,这不又添一份儿家业。”
枕边人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到来。
这个朝代的玩乐也不算少,不过大多属于男人的玩乐,女人的玩乐相对狭窄而且大多局限在内宅,娇闺女有的是玩伴,陪着踏青冲雪的例外。未亡人更是可怜,几十年孤单单的心如死灰,看不见春花开冬梅艳的人多了去。
承平伯府是女主人办的商会,是枕边人热闹消遣冬夜的好地方,她们不管是嚣张的南宫夫人也好,还是手捧卷书度日的蒋夫人也好,再或者衣食无着才跟晋王的陈娘子,都对寂寞夜晚有深刻的理解,能有个放心玩的地方她们都愿意来,再者也能陪陪主人。
南宫夫人第一个发现今晚的招待比昨夜丰盛,热汤两种,一种是排骨莲藕汤,一种是红枣玉米甜汤,茶有六种,红茶暖胃,绿茶清香,余下四种是加料茶,加红枣加核桃加橄榄加金桔桂圆等干果。
看到这里,南宫夫人没有心情再数点心的种类,拿出年长几岁的口吻道:“这可太破费,可不是我多嘴,都知道你家昨天挣到钱,你心里高兴乐意招待,可是也得防备坏心的小人。”
一般来说南宫夫人开口,其它的枕边人不是反对就是漠视,可这回大家点头,纷纷道:“说的是。”
蒋夫人忘记嘲笑南宫夫人居然也有会过日子的时候,小宣夫人没有取笑南宫夫人也会省钱,她们一起迷眼在繁多的汤水茶水上面。
承平伯夫人柔和的笑:“你们喜欢就好。”
二十四万两淹没的伯夫人和秦氏不能自拔,和所有骤然发财的人一样,不花点儿出去到处难过,晋王殿下不肯收拜谢礼,林鹏报出他到手十几万,他也不要,伯夫人还往哪里花呢?
日常辛苦又跟去王府搬东西的管家各赏几百两,管事的减一等,家下人等昨夜赚饱商人赏钱,伯夫人经历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娘家哥嫂也是贪心的,对人心不足了解深刻,暂时不赏给家下人等,过年的时候多发些钱也就是了。
亲戚不走动、也没有知己和朋友,唯有用在商会上,今晚的招待盛大的如同小宴席,让进来的大小商人们满意以后常来,今晚有看热闹的百姓,揣着几两碎银来逛,向他们招待好些,多介绍些商人前来。
四个管家和近几个月冷眼瞅着忠实的管事们赏钱到手,大家心知肚明伯夫人的喜悦难禁,他们也同意这样招待,这就南宫夫人问出来,伯夫人浑然不在意的回以微笑,说了句亲切的客套话:“你们喜欢就成。”
千穿万穿,好听话不穿,哪怕南宫夫人对伯夫人还有芥蒂,毕竟她打一回又打一回的,身受的是自己,丢人现眼的也是自己这些人,可是听到伯夫人这句话,南宫夫人默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往外面冒着,鼻子微微的泛起酸,眼眶微微的泛起红。
这位算得上伶俐,不过仅在于争风吃醋上面,如果心机深重的可比谋臣,梁仁也不会接纳,她的伶俐离开男欢女爱就少有用武之地,也曾干涉南兴的政事,让乔老爷等人气得牙根痒,承平伯在世的时候也打压过南宫夫人,可那是有人为干涉政事在背后的怂恿,南宫夫人脑袋的深度是有底的。
她就想不到这些年来,这般平等向她说话的贵夫人只有这一个,她只知道耳边的歌舞声没了,说话声也没有,只有伯夫人的笑容在眼前。
南宫夫人受感动的时候可真不多,于是,她怔忡的坐着,端着一碗放橄榄的茶水,慢慢的品那先苦后甜的滋味。
她闭上嘴,感慨还在枕边人这里酝酿着,就到会识文会看诗词的蒋夫人这里,会看书的人想法出来的快而且多,这是个事实。
再清高的人也要吃饭,也会喜欢美丽的衣裳,何况蒋夫人只能算假清高,真的沉迷于书就能过日子,也就没有晋王这一出,晋王和书及一日三餐、和枕边人争斗,组成蒋夫人全部的岁月。
她在看一块点心,千层糕里卷果脯卷肉干是不同的几种口味,颜色跟着卷的东西走,杏干的外表是黄色,肉干的外表是面粉的白和肉干的淡棕色相间,桂圆干是面粉白和果干的黑。
蒋夫人自以为找到承平伯夫人出血破费的原因,唏嘘地道:“你啊,可真是能干,这商会你家开定了的,就凭你这揽客的法儿,谁会不往心里去。”
伯夫人又是一笑,随她去说吧,揽客的法儿可不是不计代价给好吃的,她今天破费,是她心里高兴。
小宣夫人说起话没头没脑,反正就是羡慕的意思,汪姚氏和左赵氏、陈娘子也是赞赏,正说着,丫头用黑漆绘梅小茶盘捧进巴掌大小的炖盅,送到秦氏面前:“姨娘的燕窝好了。”所有的赞赏话统统闭嘴,这间专供女眷坐的小客厅出来诡异的气氛。
二十四万银子填满心头和脑海的伯夫人和秦氏没有发觉,秦氏接过她的燕窝向伯夫人欠欠身子道谢,慢条斯理的吃起来,自然的越吃越欢喜,她中年以后出来的病根儿,天寒就有慢性的小毛病,医生让她吃燕窝,也不是一年四季吃,承平伯夫人从管事的那里知道,立冬后就按顿儿给秦氏炖燕窝。
上年纪的人嘴碎,秦氏吃着,自言自语:“要不是有夫人,我的燕窝还怎么吃得到嘴,”南宫夫人第一个坐不住起身告辞,除去小宣夫人嚷:“走什么,这么多好吃的,我还没有吃一个遍,”别人都走,就她赌气坐着。
南宫夫人等也不管她,坐轿子回家的路上,不知是南宫夫人先哭,还是蒋夫人先哭,再或者是陈娘子又思念她那不算体贴却早死的丈夫。
五个枕边人都是哭着下的轿子进的家门,把侍候的人吓一跳,各家都在打听原因,只有陈娘子家的小桃最明白,不过小桃在自己家里,也只能劝陈娘子一个。
“哭什么,要是没有殿下,您的日子过不到这儿,伯夫人不是指着伯府才过的好,她是真本事,您没有我也没有,再回到大爷不在的那年头儿,还是有殿下才行.....”
小姑娘小桃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听着比秦氏还要唠叨:“人家的碗是自己端起来,您端着殿下的碗也是能耐,不是什么人都是伯夫人,她在娘家就会做生意,您不成我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