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姜志平(6k)(1 / 2)
入夜,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贵妃的长春宫中,穿着开裆亵裤的宫女们进进出出,十分繁忙,宫门前摆放的各种楠木家具,还没找到属于它们的位置。
同样的搬家活动每到换季,都要举办一次,原因也很简单,每座宫殿的建造地址不同,有的靠近假山,有的靠近池塘,还有的靠近皇上的书房。
而贵妃娘娘出尘绝艳,集皇上的宠爱于一身,想搬到哪就搬到哪。
最近眼瞅着快要入秋,乌云在汴梁城上方盘旋多日,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导致城中的空气沉闷得很。
于是贵妃便要搬到内有大池塘的长春宫中居住,准备玩水消暑。
可惜家具太多,又都是些贵重物品,皇帝向来不允许其他男人进入贵妃寝宫,即使是残缺的太监也不行。
而宫女们力气小,只能几人合力搬运家具,还必须轻拿轻放,来来回回忙活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彻底搬完。
偏偏这个时候,周帝急头白脸地来了,看那威猛的架势,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想好好发泄一番。
奈何贵妃的凤床还没有摆好,司马怜琴这个黑心小棉袄又赖着不走。
周帝只能一边和母女俩喝茶闲谈,一边用色眯眯的眼光,不断打量忙碌的宫女们,准备挑两个合适的当开胃菜。
贵妃见状有些不高兴,毕竟她自己也是宫女上位,深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道理,当即给司马怜琴使了个眼色。
“父皇……”
司马怜琴收到母亲的示意后,立刻壮起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女儿听说最近城中流言四起,百姓们都在指责左丞相叶顶峰打砸佛堂,惹怒上天,导致神罚降临,如今眼看就要秋收了,万一大雨冲毁农田,淹没房屋,该如何是好啊?”
话一出口,她便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因为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以前只要父皇不开心,她就故意装聋作哑,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等父皇气得想打人的时候,母妃再出面一哄,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周帝完全不在乎这件事,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那就再苦一苦百姓吧。”
昏君!
司马怜琴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声。
周帝像是会读心术般,扭过头瞪了她一眼:“晋阳,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朕昏庸无能啊?”
司马怜琴吓得慌忙拜倒在地:“女儿不敢,父皇英明神武,绝对是我大周朝第一明君!”
贵妃也跟着拜倒在地,柔声细语地苦苦哀求:“晋阳失言,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请陛下息怒。”
“行了,都起来吧,”周帝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解释说,“你们娘俩跟了朕这么多年,也帮朕处理了不少政务,难道不知我大周的处境有多难吗?
边关连年战事,国库只进不出,哪里有钱安置那些难民?这场雨下得越大越好,冻死淹死总比饿死强,你们说是也不是?”
“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母女二人齐声称赞,脸上满是敬佩之意,心里却各有各的想法。
司马怜琴想的是:“天若假我十年为君,我必效法高祖,以百姓之心为己心,以百姓之念为己念,让后世人都知道女人也能当好皇帝!”
贵妃想的是:“皇上怎么越老越昏庸了呢?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其实贵妃以前是很爱周帝的,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明显感受到枕边人在一点点变化。
不再励精图治,反而贪图享乐。
不再锻炼身体,反而追求长生。
不再任用清官,反而宠信奸臣。
甚至还颁布了裁撤驿站、九品官人法、各地藩王自行招募兵勇平定叛乱等荒唐的政令。
如今即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大周有亡国之兆,然而周帝却像是走火入魔般一意孤行,自诩天命之人,早晚有一天会飞升成仙,护佑大周子民。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贵妃现在觉得恐怕等不到那天,大周就要亡国,周帝或许会吊死在某棵歪脖子树上,事后被人称赞为“君王死社稷”。
而她作为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下场只会更惨,甚至有可能被那些迂腐的文人编进史书,遗臭万年。
一想到这里,贵妃就委屈万分,心中对周帝的好感度,也在不知不觉间降低了许多。
她开始幻想另一种生活,比如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与之红尘作伴,浪迹天涯,无论遇到什么恶人恶事,大侠都能护她周全。
只可惜,大侠们都喜欢年轻女孩,而她却是个年近四十的半老徐娘,又深居宫中,无人问津,恐怕没有哪个男子为会她动念真情。
“唉……”贵妃悄悄叹了口气。
周帝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柔声问道:“爱妃在想什么呢?”
贵妃愣了一下,颇有些精神出轨后被发现的心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听见空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要下雨了,快点搬!”
随着管事老宫女一声令下,远处的小宫女们纷纷忙碌起来。
周帝抬头看向夜空,表情依旧平静,但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就让朕看不见百姓们脸上的挣扎。
都结束吧,说心里话。
……
万博商号。
地下拍卖大厅内,众人依旧昏迷不醒,那头破血流的贪财天兵,此刻已经被定身术制住。
而花想容也被姜河封住穴道后,绑了起来,由于狐姨被天兵又打断了一条尾巴,暂时无法帮她疗伤,所以她只能靠在墙角思考脱身之策。
奈何不远处虚掩着的房门,总是传出一阵阵怪异的龙吟声,让她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思绪反而越飘越远。
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从雒阳城逃回迎春楼后,她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被反客为主,猛烈攻击的事。
起初,她很讨厌姜河。
过了几日,她很好奇姜河。
后来,她开始主动回忆姜河。
如今再想起来时,她的怒气逐渐消散,脸颊微微泛红,心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丝当女人的乐趣,甚至有点想知道房门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吱呀”一声,门开了。
但并不是姜河与敖女的房间门,而是另一边的展厅大门。
叶无晴披头散发,浑身酒气,左手拿着酒葫芦,右手拖着一把大斧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花想容面前:
“来,让我康康你的真面目。”
即使已经醉得吐字不清了,但叶无晴眼中依然闪着犹如利箭在弦一般的寒光,当即丢掉葫芦,用力抓住了花想容的下巴。
“刺啦”一声。
花想容的人皮面具被硬生生撕了下来,仿佛拔腿毛一般的刺痛感,使她忍不住露出了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呀!”
叶无晴由衷地赞叹,随即小嘴一撇,流出了两滴委屈的眼泪:
“唉……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看,也不至于二十一岁还没嫁出去。”
花想容逐渐从疼痛中缓过来,开口试探道:“不如你放了我,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个如意郎君。”
叶无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了呆呆的笑容:“我……我已经有喜……喜欢的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乖乖……乖乖跟我回衙门吧!”
花想容心里一沉,不甘雌伏地问道:“你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是怎么找到我的?”
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叶无晴嘿嘿一笑,吐出的混浊酒气,熏得花想容秀眉紧皱:
“谁说我醉了?我明明还能走直线!实话告诉你吧,你嫁祸姜河的手段太拙劣,我早就看穿了,之所以天天躲在姜府里喝酒,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露出马脚,怎么样,服不服?”
花想容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驳道:“你不过是恰好捡漏罢了,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绝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叶无晴边叹气边点头:“你说得没错,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放过姜河。
所以这几天我一直都偷偷跟着他,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偷上千两的东西,还不被发现?那都是我出的钱!
不过,这些钱也没白花,至少我现在抓到你了,说吧,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在哪里起兵造反啊?”
花想容心里一惊,故作淡定地转移话题:“看来你这个天下第一神捕也有糊涂的时候,你以为是我在威胁姜河偷东西吗?”
叶无晴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吗?”
花想容用下巴指了一下趴在远处的天兵:“那家伙才是真凶,你不如先问问他好了。”
砰!
叶无晴直接抡起斧头劈了过去,气劲瞬间掀起一阵飞沙走石,直吹得花想容睁不开眼睛,地板上也随之被劈出了一道约莫八九寸的裂痕。
那天兵本就被定身术制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挨了这一击后,竟然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尚且保留了一丝神识的头部面色狰狞,痛苦万分地怒吼道:“愚蠢的贱民,我乃天神……”
砰!
叶无晴又是一斧头,直接将其砸成了一团涂满番茄酱的肉饼。
紧接着,她也不顾空气污染,迅速捡起酒葫芦,将里面喝剩的陈年女儿红全部倒在天兵的尸体上,随后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看着像木柴一样“噼里啪啦”燃烧,且冒出阵阵黑烟的尸体,花想容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难堪:“你竟然能弑神……究竟是谁借给你的力量?”
叶无晴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神仙又怎么样?还不是需要我为她提供香火?这不叫借,这叫等价交换,当初为了让百姓们知道我信奉白娘娘的事,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的。”
“原来如此……”花想容坦然一笑,“你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