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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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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试炼

娇娇小姐的生活一向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清晨醒来,任府中婢女服侍,上好了妆色,便迎着纱窗铺开一本长书,细细盘看起来。

南方天气,温和宜人,清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假山旁的半截长竹上,适时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轻轻的脚步声,踏着索索的细草而来,宫嘉荫透过纱窗,在绿茵的草地前发现了一身月牙长袍,她歪头望去,那人转身望来。时间恰好,待两双眼睛彼此相望,仿佛都掀起了涟漪。

宫嘉荫嘴角微勾,张开口哑声做了个口型,“三王爷。”

赵锦恙一掀长袍,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朝宫嘉荫走来。

“宫小姐。”

省去那句客套的好久不见,因为宫嘉荫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不过这个为了她,得加点不一样的东西。

宫嘉荫双臂枕着,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目光懒懒散散的看着赵锦恙,“三王爷可是贵客。”赵锦恙站在窗口,与屋内的宫嘉荫不过一米之隔,“你我今后便是一家人,这些礼节不必见外。”

“哦?那王爷觉得什么能见外呢?”宫嘉荫睫毛微微一颤,目光却是戏谑。

“夫妻之间,不必见外。”

“噢!”宫嘉荫拖长了尾音,笑道,“这么说,我与二王爷也应该不见外,毕竟是前夫。三王爷,不会介意的哦?”

赵锦恙眼睛弯弯的,“二哥乃是本王的亲兄长,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这孩子心思倒是深沉得很。于是宫嘉荫道:

“哎,是呀。虽说是同父异母,但还算是半个亲兄弟吧。更何况与我都有这层关系了,也算是半个亲兄弟。这么一来,可不就是一个亲兄弟了吗?”

桃花站在一旁,听见这话也极为不可思议,她打量了一下赵锦恙,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没看上王爷啊。

赵锦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他嘴角一扯,“宫小姐您说笑了。”

宫嘉荫一笑,“既然你这般说,意识到我的话外之意,那你又为何不笑。”

“本王笑着呢。”

赵锦恙适时陪笑。宫嘉荫看见他难堪的样子眉眼带笑,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所以……一定不要放过他呀。

宫贼这厮实在无理,教出个女儿更是不知礼教,让人好生讨厌。

赵锦恙暗中遮掩着抿抿唇,面上仍旧如沐春风。

忽然,宫嘉荫冷不丁道:“可听说过卧薪尝胆的故事。”

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带兵进攻越国,在战斗中被越国大将砍中由脚,伤重不治而死。他的儿子夫差继承了他的王位。三年后,夫差为报父仇,带兵攻打越国,一举攻下越国的都城会稽,迫使越王勾践投降。夫差把勾践夫妇押解到吴国,关在阖闾墓旁的石屋里,为他的父亲看墓和养马。

勾践忍受了许多折磨和屈辱,才被吴王夫差释放出回国。他一心报仇雪恨,带头日夜苦干,重新积聚力量。为了激励自己,他在日常生活里特别定了两条措施。一是“卧薪”,晚上睡觉时不用垫褥,就躺在柴铺上,提醒自己,国耻末报,不能贪图舒服;二是“尝胆”,在起居的地方挂着一个苦胆,出人和睡觉前,都拿到嘴里尝一尝,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会稽被俘的痛苦和耻辱。这就是“卧渐尝胆”一词的由来。

勾践不仅“卧薪尝胆”,还常常扛着锄头掌着犁,下田劳动,他的妻子也亲自织布,在吃穿上都很朴素,和百姓同甘共苦。经过长期艰苦奋斗,上下一心,越国终于翻了身,利用时机起兵灭了吴国。

赵锦恙拿不准宫嘉荫的意图,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看穿了。他握紧袖子,手心隐隐发汗。

语气略微试探道:“有所耳闻。”

宫嘉荫见他紧张的模样,实在被逗笑了一下,但仍旧按压下去,将手中的书籍摊开转凉,一百八十度往桌子里面一推,正好迎着赵锦恙,将内容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书说得不错。将越王说得头头是道。果真是能忍之人。”

她语气清淡,眼神也清明,无丝毫戏谑之意,仿佛就真的在谈论这件古今皆闻的故事一般。宫嘉荫此人,有点意思。赵锦恙心想,嘴上回应她道,“今日天气不错,宫小姐能否与本王一同游乐一番?”

宫嘉荫微笑,然后伸出手……

砰的一下甩上了窗门。“我身体抱恙,三王爷还请下次再来。”

身体抱恙……才怪!赵锦恙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他一说就抱恙了。

赵锦恙不甘心,隔着窗道,“宫小姐没有大碍吧,本王府上有一太医,精通医理,这就来给小姐医治。”

话语间竟是不容拒绝了。

宫嘉荫可不是给脸面的人,她直直翻了个白眼,便道,“给台阶自己不下,本小姐就是不想理你,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桃花你便再重复一遍。”

“是小姐。”桃花跃跃欲试,清了清嗓门,直接吼道:“聋子你可听好了,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三王爷还是请先回去吧,别给我就小姐气出病来。”

赵锦恙微微叹气,他心性还是不错,只在想这到底谁在气谁。不过未果,他也不是讲究的人,非要论个输赢,竟然今日不行。那便明日。明日不行那就后日。他这个闲散王爷倒是有的是时间。

赵锦恙眼神一深,他挥了挥衣袖,大跨步离去,背影潇洒自然,毫无意思尴尬之情。

宫嘉荫余光微微一顿,青葱的指尖将书页缓缓挑起,页面翻动之声微弱响起,那突兀的一页纸张飘落到地面上。

桃花轻轻蹲下,将单独的一页捡起,然后放在了宫嘉荫面前。

宫嘉荫收回目光,大手一张将纸张捏成一团,“古往今来,今覆往昔,世人之鉴,莫止于越。”

她手腕轻轻一翻,成团的纸张被准确扔进了盛满墨的砚台中滚了一圈,覆上了那些字迹。

“王爷,那宫嘉荫兼职是欺人太甚!”杵在外墙的小厮咬牙切齿,离去时还不甘心瞪了一眼宫府的大门。

赵锦恙尚不在意,“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区区小事罢了。”与他从前的遭遇相比,此番真的不过是小事,他何必与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可……”

赵锦恙轻轻一撇,身旁小厮便不敢再说话。

“没有什么可与可是,若是这点气都无法忍耐,本王早便不能活到现在了。”更何况,也不止这一种方式,大不了死磕便是。

于是赵锦恙一连三天皆准时报道,他也不说话,就微笑着坐在一旁。

很显然宫嘉荫也知道这三王爷是跟她杠上了。

…………………分割线……………

宫嘉荫失忆了。她记不得现在的情况,只记得她叫宫嘉荫,还有脑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回忆。对了她为什么要说莫名其妙???

细致乌黑的长发,常常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她正静静的站在中央。打量着周围都环境。

周围变得熟悉又陌生。

游戏谷上云雾萦绕,一阶天梯石栈相勾连,绿树成片,山峦叠翠,旁边一条潺潺溪水缓缓流淌。

身着白色道袍的少女微微闭目,长长的睫毛颤动,黑丝如墨倾泻在腰间,俊美温润,像是画里走来的人物。

金辉穿过繁华如玉的树枝洒在他身上,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轻紫色的长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姿,一看便知那布料清贵难得。

在全身高贵的气质之下,那眉宇却依旧惊艳了众生。修眉斜挑往上,飞出如惊鸿的一笔,如同一副陌生人如玉的绝美画卷,看到那眉,就忍不住想看眼,唇,每一处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斑驳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披在她的身周,全身散发着淡淡耀眼的光华。

白色的衣袂翩翩如蝶,漫步时候清润,衣袂上绣着大朵的深紫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将男子气质优雅中透出的,与生俱来的轻贵和高雅渲染得越发的卓然。

翩跹若高天之白云雅致,花艳如牡丹之雍容光华。

……

只见她双手把剑,将其置于胸前,剑身为黑,密纹为金,剑尖望天,好生气派。

青苔石板的台阶下,数十米都是密密麻麻穿着白色道袍的人群。

为首的是一个长着白色胡须,脸上满是皱纹老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双手抬起,望天嚎叫,“我凡者勤道十载,现能者再出,而修仙路何在!修仙路何在!”修仙路已数年未从她门接纳新生了,也不知今年是否会不一样。

现在是修仙吗?看样子是的。

宫嘉荫了然,修便修了吧,第一次修仙。

听得老者的呼喊,少女却愈发冷静:悟道清心所以静气,不若凡人者,才能得时机,待心有所感之时便是——

“修仙路!”

修仙不易。

少女一叫,猛地睁眼抬剑,只见天空乌云聚集,白光乍现。

来了。

她点地飞起入那白光之上的修仙路。

竟真的来了,多少年了……

刹那间,老者眼里略过不可置信。

他原本只是看笑话来的,谁都道这小女子是个好的,少年英才,没想到这女孩竟真的能得到修仙机缘。何其可笑,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唯他苦心钻研多年,对修仙路了如指掌,却没料到自己迟迟不能入修仙路,这无知小女子怎地运道就如此之好。

她究其一生都寻求不得的机缘,竟显现在了一个小女子身上,凭什么?

老者先是不甘心,然后又扯出一丝笑来。

不过也无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说来也得多谢这小女子。

如今他便要上手抢,抢这机缘,入修仙路,修道登仙飞升上神,小女子啊小女子,要怪就怪你自己时运不济,落到了他手上。

大长老随即目露癫狂,身躯一颤,竟震开了发簪,眼里蒙上一层血色的雾气,缠绕着十分癫狂,五分欣喜。

“大长老!”

大长老眼红发散,沧桑的脸上竟出现一丝意气风发的少年意味。

“心、心魔,那是生了心魔的迹象!”

骇然,堂堂玄合派长老,竟生心魔?此乃门派大耻矣!

阶梯之下传来数声不可思议的叫唤,只见老者如狼似虎,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团白光。

“宫姓小女子,我来也。”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向温和慈爱的老者会在此时对少年发难,纷纷踏步上前阻挡,部分刀剑对准了老者。

“你们这群迂腐无能的武夫,只晓得将刀剑对准我,却不晓得抓住这入道的机缘。机缘,若是自己没有,便是能抢的,合该你们短短一生碌碌无为。”

这话来得过于突然,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炸裂了众人的思绪,一直盘旋在众人耳边。

老者大手一挥,衣决飘飘,强大到恐怖的内息将众人震开,众人皆防备惊惧。

太强了。

无人能当,老者于是提气登阶数十步,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往她那里飞去,肉眼只是一闪,可见速度之快。

不到几秒就能伸手扯住少年的长衣,顺带一把剑从背后刺了进去。

少女正值关键时期,如何能够分心,只是一剑斩断衣物,专心飞升。老者手心一滑,剑也失去了支撑斜了方向,划过她的背在衣袍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少女蹙眉,凝声问道,“大长老,您这是做甚!”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我勤道六十载,大限将至,仍不得入道。为何你宫嘉荫不过十年,便能入修仙路,入修仙路者本应就是我!怎能是你这黄口小女子。”

世间修道的人多,入道者少矣。有的人一生盘算走投无门,有的人稀里糊涂机缘巧合却入了道。

宫嘉荫对她的做法并不赞同,又见大长老这副模样,不禁叹息,“各有各的机缘,大长老,这便是命中注定。”

“什么叫命?我从来就不信命,我信的是我自己。”大长老嗤之以鼻,面色癫狂至极,眼睛里一片血红,不等宫嘉荫反应又再次提剑,“若如你所言,我实在没有这机缘,那我便抢了你这机缘又如何。”

世间本就如此,为何抢不得。夺人机缘登仙入神者何多,为何就不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大长老手中的剑光嘶的一声便像一阵疾风向宫嘉荫刺来,宫嘉荫一转手臂,剑随心动,那剑气竟然在她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杀气腾腾的剑光,剑光与剑相击,如同鸡蛋碰石头,铮的一声便消散在了空中。

大长老见此飞身前来,以剑博剑。

白光之下,两人纷纷跃起缠斗,两白相争,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

两人在尘挨之间跳跃,那快得只能听见的战斗,宫嘉荫勤道不过十载,再加上她不欲与长辈论生死,手段更是松和得多,哪里争得赢这七八十岁的老怪物。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场战斗很快地耗尽了她的体力,大长老见状不禁痴狂大笑,“修仙路啊修仙路,你看见了吗?多少年过去了,你便选了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子。”她一定要向修仙路证明,未选自己,它错得有多离谱。

大长老右手与她博剑,左掌凝气,身上散发出骇然的气势,显然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宫嘉荫见大长老动了杀心,心觉不妙。

那剑劈来,她也只得提剑格挡,当即剑光相接冒出一丝火光,大长老又凝气压剑,宫嘉荫奋力上抬,看似与老者僵持着,实则是被压制得没有办法。

又见白光将尽心中焦急,眼珠子一转,便顺势跌下,准备讨个好时机,岂料大长老并不放过她,左掌凝结内力迅速一掌就震在她身上。

宫嘉荫喷出一口血,如同破碎的风筝跌落地下。

这厮当真是毫不留手,好一个无德无情之人。

宫嘉荫筋脉尽碎,可又心生不甘,她寻道多年也是勤勤恳恳的,平白无故被这么一抢,她到底不愿意。

若非要被抢,那她便是扔了这份机缘,也绝不让予这等悖道贪婪之人。

“哈哈哈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入道者,只能是我!”大长老反身浸入白光之中,满脸自得,自以为胜券在握。

骄者必败。

看着她露出后背,宫嘉荫咬牙撑起身子小心运气。

数秒后,她拖着重伤,手中撑剑,脚一点地,“我宫嘉荫,即便一生不再入道,也不愿人间出一个你这样贪婪无耻之人,毁了人间清誉不说也坏了修道的人的仙境。”

宫嘉荫此次欲下狠手,便再未留情。一剑没入大长老的背后,又从前胸口穿了出来。

她原本不欲利用此等手段来伤害本门长老,但长老已生心魔,于人间修仙路而言都是个祸害,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宫嘉荫抽出剑,剑尖凝了一滴血,若滴未落。

用尽了所剩不多的力气将大长老踹到在地,她此时已经失血过多有些恍惚,只能以剑撑地,迷迷糊糊间看到那白光忽的又变得强盛,产生巨大的引力,在宫嘉荫身旁形成白色的漩涡,飘然一卷就立马将宫嘉荫吸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没有人再敢说修仙路不公。

大长老匍匐在地,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她连嘴角的血渍都没顾上擦去,也忘记了此刻的仪态,像疯癫了似的掐着地往前爬,“不!不!不!怎么会是她!我才是,我才是入道者,我才是天命所归……”

话还未说完,大长老突的一震,爬倒在地,鼓睛暴眼翻出大片余白,唇角涌出鲜血蜿蜒,泥垢填满指头,铁锈色渗入指缝间的黄泥。

阶梯下黑压压的人群一默,修道的人入道何其艰难,有人终其一生都触不到门槛,像大长老这样大限将至心魔骤生的人多不胜数,何况眼前还有个十载入道的天生之才,即便众人明白,看着一门长老,就此身死道消,也不免让人唏嘘。

宫嘉荫经脉寸断,深受重伤,只得在白光漩涡中仰首喘息,心中已是无奈至极:修仙路啊修仙路,她早已做好准备弃道而去,修仙路却仿佛和她开了个玩笑,如今她已经脉尽碎,无法入道修行,无法入道者,入修仙路还有何用?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不要想了,无法思考,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思极,累极。宫嘉荫心力交瘁,挺不住在白光中晕了过去。

全然不知自己身上的血迹已被白光轻轻抹净,皮肤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

鸟鸣声与振翅声交映入耳,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越发显得清脆,像极了以往游戏谷的宁静与安然。

耳旁还有寥寥几声响彻树林的犬吠,像是野犬,又像是其她。

她这是……回到了游戏谷吗?

心中散出淡淡的惆怅,口腔里散发出一点腥味,她喉结微动,仿佛舌尖上都带有了一抹苦涩。

求道十载,一朝心血付诸东流,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吧。

宫嘉荫为人也不苛求执念,她也没有那种不向道则向亡的想法。

因此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叹别自己十年的辛苦。

其实这便也好。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成神,我不过一介废人,有何能耐入道,倒是不如在人间做一个凡人。

她边想边强撑着睁开了眼。

耀眼的阳光,透过那叶子层层叠叠的阴翳,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像一把利剑,肆无忌惮的刺上了宫嘉荫的眼睛。

她躺在地上,阳光照得她一身都是暖洋洋的,五指本能的往脸上一挡,自己侧了脸细眯着眼。

微微适应强光以后,才将手拿开。

宫嘉荫的身子实在疲劳得动弹不得,只是用手在地上摸索,寻找着自己的剑。

握住剑柄后微微提手,然后用力将剑插入地下,把自己整个人撑了起来。

她将身体大半靠在剑上,看着剑越插越深,自己才勉强能站住了脚跟。

这时才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四周都是林木,郁郁葱葱,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枝叶,洒落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身旁的草丛足有一丈高,长得茂茂盛盛的。林中的鸟雀于空中盘旋飞舞,欢快地鸣叫着。此处并无那满是青苔的石阶,亦无那条涓涓细流的小溪。

这些无不昭示着,此处并非游戏谷。

心里想着:原来这里不是游戏谷啊。

那团白光吸她进来的一幕又在脑海中显现。

夸父逐日,山林显光,那是修仙路在呼唤。她应该是已然入了修仙路。

不知我现在该是喜还是悲。

是喜自己那十年未被辜负,入道初成;还是悲自己如今只是一介废人,入了修仙路也无用,羸弱得恐怕甚至都不如这修仙路的一只蝼蚁。宫嘉荫苦笑。

罢了,如今的我比人间那些修道的人好得太多了,起码是已经摸到了修仙路的门槛。

……

窸窸窣窣声从身旁的草丛中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鸣叫,“汪……”

犬吠声如影随形,在宫嘉荫耳边渐渐变得清晰明了。

有什么东西窣窣的扑开了一丈高的草丛,露出一张虎面。

“竟是猛虎?”还不等宫嘉荫防备又见那猛虎窜出,露出全貌。

它对着宫嘉荫龇牙咧嘴,目露凶光,“汪——”

山中有兽焉,其状如虎面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

修仙路山林竟存在着传说中的彘。

而彘食人。

宫嘉荫举着剑戒备的与它对望,彘虎视眈眈的看着宫嘉荫,漏出四枚犬齿,上下交错,粗壮而有力,齿底牢牢地镶嵌在那张血盆大口中,末端则尖利而闪着锋芒,像是只要等待时机一到就会将她活拆下肚。

宫嘉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紧盯着彘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彘身形一动,一扑一掀,速度极快,似乎是想速战速决,尽快捕食猎物。

宫嘉荫一闪,点地移动到彘背后,拔剑而上。彘汪了一声身子一甩,极快的转头,趾垫和掌心的肉垫,柔软无比,踏在草地上未有一点声响,敏捷而富有弹性。

虎爪尖利与剑铮的一声相接。短短一瞬宫嘉荫就知她难敌此兽,只往后一跳。

彘极其难对付。

不知怎地宫嘉荫外伤虽已痊愈,但内伤却丝毫没有愈合,此时正处在内力用不得,拿剑也极其费劲的时候,不知怎么与其抗衡。

不能硬攻,只能智取。

……

宫嘉荫踉踉跄跄乱步动作,手摸空了好几次才能准确的找在树干,身子往树干上一带,累得气喘吁吁。

面前是一地的木屑和侧身倒下足有十三尺的彘,彘的虎口撕裂到了腮后,口水混着血迹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透光阳光变得红润剔透。

彘实在难缠至极。

事情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宫嘉荫对彘强取不得,只好智谋。她一跃而起,手刨树干,奋力上窜,直至站立于树杈。

彘留恋于宫嘉荫,迟迟不肯离去,反手就是用力一刨,一掌便横切打断了树干。

宫嘉荫趁树干摇摇欲坠之时抱树一旋转,动了两分内力一掌又将树干朝彘抨击回去。

彘挡避的速度极快,但宫嘉荫丝毫不给它反应的机会,抽出剑便迎难而上。

彘左有正倒下的粗壮树干,右又有利剑伺机而动,危险的本能使得它在左右二者之间选择了树干,正挥爪破开树干。

“异兽,吃吾一剑。”

原在右侧的宫嘉荫却不知何时到了树干背后,破树之时,适时而发,一把利剑就从彘的虎口撕裂而下,一直裂到了肥腮旁。

宫嘉荫顺着彘的头一按,用力作翻身骑在彘身上,她咬着牙双手握住利剑从彘的背部狠狠刺下。

彘只呜咽一句便没了声响,应当是死了。

经过一场大战,宫嘉荫早已精疲力竭。

明明只动用了不到两分内力,却逼得宫嘉荫唾了一口血,她连倚树都觉得很疲惫,便直接不顾一切地瘫倒在地,整个人便被埋没在草丛中,剩下胸膛在起起伏伏以表示此人还活着,就像是苟延残喘一般。

幸好不远处有一异兽尸身,动物对危险的气息天生敏感,自是不会轻易近身,现在她要担心的就只有是否会有人出现看见她的丑态罢了。

然,宫嘉荫却处于无暇顾及颜面的时候,心里想着:让我歇一歇便好。

歇一歇便……

迷迷糊糊中竟就这般大大咧咧的睡了过去。

日薄西山,宫嘉荫便静静的躺在草丛中鼾睡,无人发觉,独自享受着这难得的香甜睡梦。

不知睡了多久,知觉渐渐回归身体,五感也在流光瞬息间恢复清明。

平地风雷。

远处树林树叶剧烈地颤动,发出嘶嘶的摩擦声,树枝一咚一咚的,仿佛受到撞击。

有人来了?

不,也许不是人。

宫嘉荫睡眼朦胧,头发凌乱,衣冠不整。

她的五指弯曲,待寻回知觉才起身站立,一阵阴风吹来,让她止不住浑身打一个激灵。

这风并不自然清朗,从宫嘉荫脸上刮过像是一根刺进肉里。

来者不善。宫嘉荫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四个字。

也不知她运气为何就这么差了,这事儿接二连三的都让她给摊上了。

宫嘉荫先前休息了很久,体力已经恢复不少,目光将周围扫视一圈。

背后树丛茂密,若她逃跑必会像彘一般打草惊蛇。宫嘉荫料想到不是冲她而来,比起逃跑倒是不如先避避风头。

此时应当先……

她立刻将彘尸拖到更远的地方,起码与她不能同时出现。

短短几时,她又折回原地隐藏起来。

“大胆魔贼,还不快快停下。”这一声呵斥充满了怒气。

宫嘉荫闻声便蹲在一旁的草丛中,准备先隐匿查看一番。

草丛密密麻麻长得又高,完全可以容纳下宫嘉荫。

“既是秋公子你叫我停,那本姑娘便停下吧。”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彤灵扬,你这女子好生狂妄!”被称为秋公子的男人面色并不好看。

“啧,瞧瞧,你叫我停下,我便停下,如今倒是我狂妄了。”彤灵扬单微挑似笑非笑柳叶眉。

“废话少说,将东西交出来,我饶你这魔贼一……”青衣袍的男子话还没说完,彤灵扬眼神忽地一利,手上“嗖”一道红光砸向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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