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幻想的现实(1 / 2)
寒屿再度醒来,眼前是蓝成一片大海的天花板,他转了转头,四周是白得单调的新粉刷出的墙壁。
洁白明净,清凉的光辉从百叶窗帘的缝隙中伸出手,将温暖的太阳初升之火留存在寒屿盖着的薄被上。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寒屿从被窝里爬起,左臂支在床上,浑身酸疼,就像是真的被人揍了一顿。
不过回想起前一个晚上的战斗,说一个昏天黑地也不为过,结果最后是体力不支让人家放了一马。
被打了一顿,最后还不如被打两顿。
可是那种情况下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舒楚莹退回不到第四出击口,防护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要是被打中几乎是必死的......
“怎么能看着你这么死掉呢......”
寒屿记起舒楚莹热心的样子。
她应该穿着蓝白色的连衣裙,蓝色的海浪线条自由地行走在裙子的袖口,衣襟和裙摆上。
她的双手并不很白,泛着健康的浅肉色,其中混着点嫩红,手臂上有训练出的肌肉。
她的腿不像是漫画里的青少女大长腿,或者网红视频里的筷子腿,外星人长竹竿,而是搭配着身长比的匀称肉腿,结实有力,骨节饱满。
她的脸上有什么呢?
寒屿坐在床上端详着面前的人,大概是明媚阳光下颤动的眉毛,不很大但炯炯有神的黑瞳亮眼,挺得能看清鼻尖但不会鼻孔朝人的微微收敛的鼻梁,微抿着的嘴巴上还有淡粉色的润唇。
为什么自己对舒楚莹的描述能这么具体,仿佛她就在我的面前似的呢?
“你在看什么呢,寒?”
眼前的画像抖动了一下,寒屿才从迷蒙的错失感中落回到现实的对话里。
“没什么,你没事吧?”
寒屿想回忆昏过去后发生的事件,却一点也没有记录保留。
啧,“幸存者”也没有看见吗?
“你别推责任嗷,你都昏过去了,连投影都没有,我又没法操控你的身体,看个毛线。”“幸存者”不服了。
“还好,‘曙光G’顺利撤到机库里去了。”舒楚莹抬起嘴角,笑得很勉强,“这一回受损严重多了,很可能要大面积翻修和改装。”
听到机甲受损,寒屿看了看自己带着淤血印子的双臂,也明白这场战斗的损失:“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小飞机受损了,不然依靠完整动力说不定能斩杀斯丁格尔以后全身而退。”
舒楚莹从床边凳子上站起,坐到了寒屿床边:“不,没有寒去吸引注意力的话,能不能赶跑阿芬斯托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还要应对斯丁格尔和那个新出现的异端巨人......要说的话也是我的责任,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光束炮还打偏了——我......”
“你又不是万能的,能应对斯丁格尔已经很厉害了,作为原型机,对群武器还在验证阶段,能打出这样的效果你已经尽力了。”
寒屿从自己对战场的看法出发,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这之中并不考虑任何偏向因素,是实打实的战绩评价。
不过舒楚莹似乎被吓到了,或者激发了某种隐藏的属性:“但还是没打赢呢......”
寒屿左手按在床上,右手攥紧被子,回想起和那个黑影的“恶魔约定”。
舒楚莹说得没错,所以才觉得心痛。
尤其是自己似乎开出了一个奇怪又沉重的交换条件——早知道把舒楚莹卖掉就好了。
不过寒屿这个想法也就是一支穿过云层的迅箭,看见舒楚莹深深自责的样子,他还是被地心引力拽回了地面,尖锋插入了地面。
“没打赢责任在我,我会去提交检讨的。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还是为了下一次的真正胜利做准备。”
寒屿知道舒楚莹的症结在哪里。
第一次失败,在墨阳城的旧城区。
第二次失败,在子诚县的海边。
第三次失败,还是在墨阳城,这一回是在要建设的“安全城市内”。
换我我也急。
不过这也怪不到她身上。
三头怪兽压境,其中还有半步踏入神兽境界的阿芬斯托,而两架飞机被打落,全靠“曙光G”撑着后半段,能打出完整击杀斯丁格尔的表现,可以说换成以前能被吹为人类英雄。
但正因为现在不是过去,所以寒屿没法进一步安慰舒楚莹。
现在抗击怪兽是冒着只能赢不能输的风险的。
也许舒楚莹并不这么想,那也是因为她所知甚少,精力都在驾驶机甲抗击怪兽方面,要是告诉她更深层的猜测,很可能反而会加重她的思想负担,因此寒屿不打算多说,涌上心头的话语也无法说出。
“下一次胜利吗?”
这句话还是击中了舒楚莹的心坎,让她双手撑在床边,三两下窜到寒屿参边,握住了寒屿的手:“这是真的吗?”
“也不一定啦,毕竟这次也是胜利,虽然有些自夸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从这开始,胜利会越来越多的。”
寒屿想抽回手,但舒楚莹眼里有光。
少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句话寒屿不完全是说出来应付舒楚莹的,他自己也从过往的经历中学习了很多。
寒屿的心态在追击卡那加尔的时候已经彻底崩毁,顺水漂流的时候想要不就这样漂走,冲击的山泉,深不见底的潭水,连接河道的溪流,通向城市的喷泉水道,无论是哪一个都好,把他带走,消失在自己的幻想中就好了。
可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在恶化问题。
寒屿从喷泉水潭中爬出的时候,眼前晃过的数个问题里意外地出现了“为什么要因为卡那加尔吞下几个地球人而颓废”......然后就有了和舒楚莹相遇的故事。
一路在战斗,他一直以来也并没有理解这些问题。
寒屿以为自己知道了大概,了解了大致方向,可要是问起前因后果,又远不够,连为什么会伤心的原因都无法完整给出。
他在反思,却完全不知该从何处出发,直到和舒楚莹在子诚县再会面,在这里再度谈起过去,谈及未来,少年才得到了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答案。
“只要最后是我们获胜就好了——”
像是这种实力至上的话语虽然无脑,但是有效,也必须切合实际得有效,否则就会失去方向。
许多时候我们正是因此而活着。
所以寒屿给舒楚莹和自己的催眠术是“下一次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