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请愿(1 / 2)
“刘首长!刘首长!”实习办事员惊慌失措地跑到州库,“剿总来了好多老爷!”
刘羊羽嫌弃地看着他:“来就来了嘛,你慌个锤子!”
这个办事员叫薛国祥,是本地生员。他本姓其实是曾,往大里说与水井曾氏是一个祖宗,但到了他这一辈早已家道中落,为了读书只能入赘别家改了姓。
然后他们家很悲催的住在新英——就被打包运走了。
作为本地名门望族的子弟,能为了读书和生计入赘,自然也不在乎为了读书和生计从贼——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跟随闯王的读书人还少吗?
薛国祥在功德林中表现十分积极,自然很受赏识,这次调他来儋州剿总负责做读书人的工作。
原以为这会是个基层干部的料子,现实却让刘羊羽哭笑不得。
这个薛国祥算是“被压迫的中小地主”,应该对狗大户怀有刻骨铭心的“阶级仇恨”才对,结果泥马人家请个愿就给吓成这样?果然打天下只能靠工农……
狗大户们要干什么,刘羊羽一清二楚。军委也做了相应的安排,从剿匪部队中抽调部分兵力回来休整,顺带给站台。
赶回剿总,刘羊羽远远就看到一群衣着讲究的人围在剿总门前,内心鄙夷:“古今中外的狗大户都一个德行——贪得无厌!哪怕一天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钱,他们一样是能贪就贪、能偷就偷、能逃就逃!”
“首长,怎么办?”薛国祥有了靠山,终于定了神。
刘羊羽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他们带到接待室!”
曾开率领一票狗大户沿着走廊来到接待室,立刻惊讶于屋内明亮的光线——窗户竟然是晶莹剔透的大块玻璃!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如此巨大的玻璃还是第一次见。
此等豪奢再联想此次丈田敛财,看来短毛在本土也一定是横征暴敛……曾开不禁同情。
再一看屋内陈设,更是滑稽至极。
只见墙壁上毫无章法地挂着不着边际的字画,山水、花鸟、工笔、写意皆有,还有几幅西洋画。布局陈设也莫名其妙,一圈椅子围着一张矮桌,主次不明、尊卑不分、毫无礼制!
“诸位久等了!”刘羊羽大步而来,拱手问好。
“不敢,不敢。”曾开回礼,连带着一票士绅也纷纷弯腰。
看着刘羊羽,曾开心中不禁赞叹。短毛豪奢归豪奢,但个人享用真称得上清心寡欲,他们的衣服不是任何绫罗绸缎,更没有那些玩器挂件,朴素作风令人钦佩。
“老夫真是敬佩首长们的为人!”
“哦?我们有什么可敬佩的?”
“首长们剿匪、修路、通渠,从来都是一掷千金,个人却如此清廉……在下见过的官也不少了,纵然那些清官也做不到如首长们这般!”
刘羊羽被这通彩虹屁拍得甚爽,一摆手:“诸位别站着,坐!”
狗大户们面面相觑。怎么坐?这一圈椅子,哪里是正座哪里是客座?所有座位还是左右相连,这么多人平起平坐可还行?
在一片懵逼的目光中,刘羊羽很有派头地坐到窗户前,煞有介事地翘着腿。
曾开见此情形,就坐到了刘羊羽正对面,其他狗大户们则站到曾开身后。
“泰阶先生,坐这里!”刘羊羽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们没那么多礼数,讲究的是‘平起平坐’!”
曾开毫不在意,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坐到刘羊羽的旁边。
狗大户们互相看了看,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去,屁股都不敢完全放松,就像在受刑。那些担任气氛组的小地主,只配站在狗大户们身后,佝偻着身体以示恭敬。
“泰阶先生有话就请直说,这些天你们一定憋了许多话吧?”刘羊羽微笑着示意曾开出招。
曾开也就省去了客套寒暄,取出禀帖双手奉上:“首长,我等此次是为儋州百姓们请愿!”
刘羊羽拆开信,暗暗叫苦。
古代行文是习惯了精简扼要风格的现代人极难适应的,倒不是纵向书写、从右向左和繁体字别扭,而是那套引经据典、拐弯抹角、堆砌辞藻的浮夸文风实在受不了,真正要说的通常会隐藏在一堆典故中,需要自己去悟。
刘羊羽耐着性子读了整整三页纸的废话,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之乎者也间看到了八个字——停止丈田,尽循旧例。
好家伙,高考作文要敢写成这样,绝对要被阅卷老师揪着领子扇耳光:你特娘的写的什么勾八玩意?!议论文你老师就这么教你的?!字数限制你眼瞎吗?!你们语文老师是谁?!让他给老子滚过来!
刘羊羽嘴角翘起,随手把信丢在一旁:“丈田是执委会的决定!给诸位脸了,是不是?”
这口海南官话,现场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当官的竟然如此粗鲁,狗大户们十分鄙夷,有的面露愠色,心中大骂短毛恬不知耻、贪得无厌!
其实禀帖中用了三四个典故,暗示只要停止丈田,全县大户每年都可以奉上“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