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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就会拼命想逃离这个监狱一样的地方。
“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言衡说,“你怕的不仅是这个吧。”
林语惊没说话。
“你也害怕你那个小朋友的态度,对吗?”言衡说,“你们从那时候到现在没有见过面,没有联系,你觉得这个时间已经长到足够让一个人发生一些变化了,从始至终,你都对你们的这段关系都非常没有信心。再加上你现在学校里偏压抑的环境,几方压力加在一起,导致了你现在这种焦虑的状态,你压力太大了。”
林语惊沉默地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言衡往沙发里一靠,最后还是没忍住道:“林芷到底造个什么孽,好好的孩子被她弄成这样。”
林语惊喝了一口咖啡,听着这句话竟然还很有心情地笑了:“我就是不太相信这个,我没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一直喜欢我,人总是会变的。”
连父母的爱都得不到的人。
怎么能奢求别人爱我。
“我很少见到有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想法这么……理智又消极,”言衡叹了口气,说,“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林语惊深吸了口气:“您说吧。”
“我反而觉得,你们分开这一年半其实是很好的。”
“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你的那个小朋友之间的关系最主要的矛盾点不是你妈妈,不在于你们现在是不是分开的,而在于你。就算你现在没有转学,但你还是一直都抱着这种想法,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会一直存在,早晚有一天会爆发。”
“你没有安全感,他一直拽着你,你却不肯动,时间久了,他一定会觉得累。”
“所以你不能既胆怯又期盼着他能始终拉着你,直到有一天终于把你拉出来,他可以拉着你,但是你最后还是要自己愿意走出来。”
言衡语速很慢,眼神温和看着她:“小朋友,你得试着去相信自己是能够一直被爱的。”-
八中的贴吧和论坛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很是精彩,平均每几分钟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帖子,讨论的主题还是校霸的爱情故事。
其实没什么别的,主要是某沈姓不能够透露姓名校霸劈腿事件被实锤了。
原因是可怜的女主角被背叛,伤心欲绝,落寞转学了。
八中失去了一个能够冲击省状元——至少市状元的苗子,教导主任等等一众老师都失落了好一段时间。
尤其是十班班主任刘福江,简直可以用悲痛欲绝来形容。
他一向喜欢林语惊,最喜欢的学生说走就走了,对这个年迈又崭新的班主任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但是他还是决定相信沈倦,自从上次沈林CP同人文事件以后,刘福江老师学会看贴吧和论坛了,在某沈姓不能够透露姓名校霸劈腿事件发酵以后,刘福江把沈倦叫到办公室里来,失魂落魄地说:“沈倦啊,你不用有压力,老师相信你。”
沈倦垂着眼,没说话,有些走神。
刘福江愤愤,继续道:“你和林语惊都是好孩子,你不用听那些人的话,他们都是没事儿找事儿呢,闲着不学习净想着胡编乱造,我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和林语惊之间有什么不能见光的关系!”
刘福江拍着桌子:“你们俩是多么要好又纯洁的同桌关系!啊?每天互帮互助学习!他们这些人天天就知道造谣!”
沈倦:“……”
何松南算是少数有脑子的人,他开始怀疑自己兄弟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过于倒霉。
“你看你啊,”午休吃饭,何松南捏着勺子扒拉着吃了两口炒饭,抬起头来,“女朋友现在走人,下落不明,直接落实了你劈腿的事实。”
宋志明左手往右手上一敲:“实锤,拉闸。”
餐馆小,不禁烟,沈倦坐在里边儿靠着墙,嘴里咬着烟,面前的炒饭一口没动。
烟灰一截挂在上面,沈倦也没管,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最近时常是这个状态,虽然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颓废之类的情绪,但是基本不怎么说话,看人冷淡又漠然,眼神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
何松南和宋志明对视了一眼,何松南叹了口气:“倦爷,先吃饭吧,咱没了女朋友也不能天天这么水油不进的冥想啊。”
沈倦抬了抬眼:“谁告诉你我没了。”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呢,”何松南说,“你意念里?”
沈倦捏了嘴里的烟取下来,烟灰敲进旁边塑料的、已经堆了四五个烟头的烟灰缸里,又摁灭:“我他妈在用意念和我没良心的女朋友谈异地恋,不行?”
宋志明:“……”
何松南抱了抱拳:“太行了。”
林语惊走的一个多月后,八中寒假,沈倦开始了每天工作室和医院两头跑。
洛清河的状态依然不乐观,沈母把国外的工作全都推了,人回到A市。
到底是亲妈,沈母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沈倦的不对劲儿。
医院里安静,沈母坐在床边,看着靠站在窗前的沈倦,低声问:“除了你舅舅,你最近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沈倦没说话,靠着窗台,头斜磕在雪白的墙面上,看着床上躺着的洛清河,表情淡,半晌才道:“没什么事儿,跑了只猫。”
沈母愣了愣:“你养了猫?”
“嗯,捡的,”沈倦直了直身子,垂头,想起那天下午,满脸茫然站在工作室门口的少女,“自己就窜到工作室里来了。”
“跑了就跑了吧,喜欢的话你去猫舍挑一只,”沈母说,“野猫大多养不熟,跑了也是正常。”
养不熟?
沈倦眯了眯眼:“养不熟就等以后抓回来绑着。”-
林语惊走后三个月,年后,八中开学。
沈倦上学期的东西基本都放在学校里没有拿走,新学期换了新的书,他将上学期那些不用的书都从桌肚里抽出来。
书本加上卷子,厚厚的一大堆,沈倦全都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高高的一摞。
王一扬像风一样从教室门外冲进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过来,妄图给他一个拥抱:“爸!爸!好久不见!啊!”
他往上一撞,沈倦桌子那高高一沓子书上面几本被撞掉下去,啪嗒啪嗒,几本掉在地上,还有一本掉在旁边空着的书桌上,书页翻飞。
沈倦叹了口气,扫了一眼王一扬:“你什么时候能让爸爸省点心?”
王一扬撅着屁股捡掉在地上的书,沈倦将掉在林语惊桌面上的书捡起来,书页折起,露出第一页,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沈倦一顿。
他的书他是一定会写上名字的,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他的东西,他习惯性必须做上记号。
沈倦垂眸,随手翻了翻那本明显不是他的书,上面也有字,偶尔出现在书边空白处,懒散随性的、很熟悉的字体。
沈倦怔了怔,站在那里翻了两页,里面一张白色的笔记纸掉出来。
沈倦垂眸,捏着那张纸捡起来。
上面默了一首词,字迹有些潦草,飘得很,看得出来写得急。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晏几道的《临江仙》。
沈倦觉得林语惊语文单科学年第一全他妈是抄出来的吧,这么词不达意的玩意儿也敢留给他。
他看着那张纸,良久,肩膀忽然塌下来。
心里那股火儿就这么一直一直的烧,越烧越旺,发不出来,憋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红着眼看着他的少女的脸。
“你可以允许我离开一会儿,但是你会把我拉回来。”
“你不能抛弃我,你不会放手的。”
连眼睫毛都他妈是清晰的。
沈倦身子往后靠,瘫在椅子里,仰着头,手背搭在眼睛上笑了一声:“老子他妈上辈子欠你的。”
又气,也无奈。
还能怎么办。
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