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深渊契约（4k）（1 / 2）
第179章 深渊契约（4k）
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罗峰对于现场的观察就更为仔细了。
目前的他，只是看到了幻像一类的东西，而不是亲身体验，因此能做到的事情，便只有尽可能多地从这幻像中获取情报。
祭坛内部，“中年斯科特”就像是木头戏里的提线木偶，表情狂热地走向祭坛中央。
他走路的方式，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由于罗峰是跟着“中年斯科特”的视角对幻像内容进行观察的，因而他看到的东西也局限在“中年斯科特”所处位置的附近。
不断涌出魔兽之卵的黑泥泉眼上，巨大的漆黑晶体像是在呼吸，不断地波动着。
走着走着，“中年斯科特”就突然停在原地，再也无法往前迈动哪怕一步。
无形的空间扭曲在黑色晶体与他的身体中间画出了一道绝对无法跨越的沟壑。
“我……我不想死……”
“中年斯科特”的脸上多出几道深刻的皱纹，苍白的皮肤迅速变得枯败干瘪，毫无光泽，他那双满是癫狂神色的眼睛也染上点点浑浊。
细碎的老人斑在他的全身皮肤上浮现出来，挺直的脊背也变得佝偻许多。
罗峰看到这样的变化，心中一凛，这种变化可能当事者不照镜子一时发现不了，但在像他这样的旁观者看来，这种变化可是无比明显的。
作为一个旁观者，罗峰立马就找到了变化的源头。
他看向“中年斯科特”的胸腹之间。
那里原本横亘着一道足以致命的巨大伤口，然而却被黑泥给堵塞，勉强维持着对方的生命。
伴随着“中年斯科特”变得越发苍老，他伤口处那黑泥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诡异了。
直到最后，“中年斯科特”已经完全变作“暮年斯科特”，双腿的肌肉甚至都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惊恐地呐喊起来：
“这！这是什么！”
他伸出满是老年斑的枯干双臂，之前满是肌肉鼓鼓囊囊的双臂此刻变得无比凄惨。
黑一块褐一块的斑点分布于薄薄的皮肤上，而这皮肤下方的肌肉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
没了肌肉的支撑，他的皮肤显得宽大而多余起来，赘在小臂的骨骼上，像是晾衣杆挂着衣服一样，在半空中颤巍巍地发着抖。
“暮年斯科特”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却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双手。
只因为他摸到了自己粗糙不平，满是沟壑的面部，再次确认了自己急速衰老的事实。
但“暮年斯科特”似乎还有着侥幸心理，在收回手以后，再次将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这一次，他抚摸得更为小心谨慎，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绝望了：
“我不想死……”
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他的嗓子里冲了出来，即便是绝望的呐喊，都无法在这个世界发出激烈的回响，只能在一片寂静中默默消散。
浑浊的眼泪从他的双眼中流出：“为什么……”
“为什么……”
在“暮年”斯科特生命如风中残烛，陷入绝望当中的时候，他身上伤口处的那些黑泥却像是借助他的生命活了过来一样，不断地膨胀蠕动着。
黑泥的触手像是肌肉一样扭曲抽搐，从“暮年斯科特”的体表中伸出，落到了地面上。
它刚落到地面上，便像是被激活的程序一样，飞快地成长起来。
膨胀。
膨胀！
持续膨胀！
它仿佛跨越了那道扭曲的空间沟壑，将自己的黑泥触手伸进虚空当中，刺入黑泥泉眼当中，如水泵一样，疯狂抽取起那泉眼中的黑泥。
而一旁的“暮年斯科特”却早已被黑泥所抛弃，像是没用的废料一样，跌倒在地。
“暮年斯科特”捂着自己胸腹之间的伤口，想要止住涌出的鲜血，然而从指缝中流出的，却是黑色的如石油一样诡异的液体。
他的身体，早已在刚刚被黑泥附身的时候给改造得破破烂烂，远非常人。
因此，即便是鲜血流尽，即便是面容苍老如朽木，“暮年斯科特”也暂时没有死去。
他只是无助地趴在地上，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面前那个已经膨胀到五六米高的黑泥怪物。
“……救救……我……”
在他那无力的求助声中，那团黑泥怪物似乎有了反应，在最接近“暮年斯科特”的身体部位直接长出一张人脸来。
这人脸五官与“暮年斯科特”如出一辙，表情却无比僵硬。
“救你？”
古怪的声音从那张人脸的口中吐出，像是男女老少无数人声音的集合体，透着一股混乱与怨毒：“你这么想活吗？”
“明明在我看来死掉比活着是一件更幸福的事情，为什么要执着于活着呢？”
“…想…活……”
到了这个时候，“暮年斯科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言语都说不出来，只能将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憋出青紫色，奋力喊出这两个字眼。
黑泥怪物似乎对“暮年斯科特”这幅样子很是感兴趣，甚至为此直接从身体上长出一具与“中年斯科特”一般无二的年轻躯体，缓步走到趴在地上的“暮年斯科特”身前，伸出手一把就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很痛吗？”
“一定很痛吧？”
“不然你也不会哭着哀求我了。”
“黑泥斯科特”僵硬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担忧表情：“何必呢？”
说着，“黑泥斯科特”又用手指戳了戳“暮年斯科特”的咽喉，并不用力，而是饶有兴趣地捏起他那松弛的皮肤，来回搓动。
“你看，现在的你，就连翻个身站起来都做不到，甚至连说一句话都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忍受这么沉重的痛苦，为什么还不放过你自己，陷入永远的沉眠当中，结束这份痛苦呢？”
“…救……我……”
“暮年斯科特”压根就没有回复这么长哲学问题的精力，一切言语，在濒临死亡的绝望面前，他只是倾尽全力地将最强烈的意愿喊了出来。
“黑泥斯科特”摇摇头，很是无奈地将自己的右手从身体上扯了下来，塞进“暮年斯科特”的伤口处：
“这样子你应该会轻松一点，起码说话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胡乱猜你要说什么，还是你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话音刚落，这只右手便如橡皮泥一样被揉搓捏扁，迅速适应起新的环境来。
这一次的黑泥并没有从“暮年斯科特”的身上吸取生命力，反而从他的伤口处开始生长，顶替那些早已无用的血液，为他的身体注入新的活力。
似乎是从泉眼中汲取了足够的生命力，“黑泥斯科特”压根不在乎这点反哺的生命力，尽心尽力地为“暮年”治疗伤势。
肉眼可见的，“暮年斯科特”全身上下的所有组织，都开始被黑泥吞噬、同化。
但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势也开始好转起来，即便他的面容依旧苍老，但精气神却与之前只能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这一刻，他终于能够从那种随时踏入死亡的绝望中脱离出来，好好观察起现状。
“黑泥斯科特”见状很是满意，随意地将“暮年斯科特”从地上扶起以后，便与他一起蹲在地上，面对面地对视起来。
同样的面孔，一个面容枯槁，一个正值壮年，一个劫后余生，一个游戏人间。
“怎么样，是不是好转很多了？”
“……呃……嗯……似的……”
似乎是刚刚被改造了躯体，“暮年斯科特”无法完全掌握这具与黑泥同化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古怪而且并不连续，但至少很是洪亮。
“黑泥斯科特”的本体似乎从那几乎无穷尽的黑泥泉眼中汲取了足够的力量，从泉眼中抬起触手，朝半空中的那颗黑色晶体伸了过去。
它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无比恭敬。
仿佛有所感应，黑色晶体周围产生了一道道隐晦的空间波动，直接将触手隔绝在外。
然而“黑泥斯科特”也并不气馁，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而这边，他面对面前的这个“老人”，很是耐心地露出一抹邪笑：
“我会好好听你说的，毕竟是你帮我来到了这里，还为我提供了新鲜的生命力，让我暂时从昏睡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