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仇怨（1 / 2）
空荡荡的楼道里留下了一地烟头，抽烟的人似乎在这里待了很久，之后做下某个决定悄悄离开了。
蓝黛处理好卡夫蕾特府那边的事情，因为特殊时期电梯封锁，他顺着安全通道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沈砚，我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内空荡荡的，沈砚和夏禹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本该留在这里等他的萧雪辞也不见踪影，留下一地无人收拾的狼藉，莫名的，蓝黛感到心中一阵慌乱，他连忙拨通了沈砚的通讯，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蓝黛心中一沉，急忙挂掉电话，改为发短信：“沈小砚，我知道怎么办了，我妹妹远程操控全知系统，找到了能够解决夏禹川目前问题的办法。”
“你在哪？看见请回复我。”
“你冷静一点，有解决办法的，千万别乱来。”
蓝黛接连发了好几条通讯都石沉大海，远方黑云翻滚，凛风裹挟着隆冬的寒凉席卷过每一个无人街道，橱窗的玻璃上渐渐生了裂痕。
“我们初见时，也是这样的冬天。”沈砚牵着夏禹川旁若无人地在高楼间穿梭，他伸手拿掉落在夏禹川眼睫上的冰霜，后者嗜血的眼睛玩味地看着他，忽然开口说话了：“记得，你很狼狈，像什么呢？”
夏禹川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番，最后落在小巷深处绻缩的小狗身上，他指着那只快要死去的小动物说：“就和他一样，肮脏又可怜。”
沈砚被他刻薄的话语刺到，脸上一愣，夏禹川却忽然掐着他的脸，仰头凑近他的嘴唇，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夏禹川笑道：“你真的该听他的话，杀了我。”
“你这刻薄的家伙。”沈砚反应过来，反手扣住他的后脑，惩罚性质地低头照着他的下颌重重咬了一口，“你骂我是狗是猪都无所谓了，别再说让我杀了你这种话。”
“可是你不杀了我，杀戮与灾厄永远不会停下。”夏禹川伸手捧住沈砚低下来的脸，笑弯了眉眼，他舔了舔嘴唇，“你们全都要给我陪葬。”
“贪心的家伙。”沈砚把夏禹川抱起来坐在自己手臂上，眼睛里闪烁着水光也看着他笑，“我一个不够，你还要拉下全世界。”
“你说对了。”夏禹川手指划过沈砚的喉结，捏了捏他的耳垂，对上沈砚苦涩的眼神，另一只手突然发狠地扯住了他的衣领，“你一个人，不够！他们踩着我的尸骨搭建起高楼，把我的血液倒进酒樽推杯换盏，你一个人，怎么够还。”
“那你想要什么？”沈砚掰开夏禹川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指，那双血红的眼睛里一片混沌，没有丝毫的清明，萧雪辞箴言一般的话语犹在耳廓：“他活着，却不会醒来，杀戮会让他越发疯魔，就像脚下腐烂的城市一般，无药可救。”
“你要我怎么办啊……”沈砚望着他，夏禹川脸上神色是近乎漠然的平静，脸上的笑容美丽又残忍，仿佛看话剧演员一般看着把他抱起来的沈砚，闻言，夏禹川忽然俯身亲了亲沈砚的嘴，主动搂住了沈砚的脖颈，他道：“我喜欢你，所以我放过你，你，别干涉我。”
沈砚一怔，转头去看夏禹川，对方的眼睛仍旧是癫狂的赤红色，只是不知怎么的，还是叫他看出来些许的难过：“你……”
“别管我了。”夏禹川少见乖顺地在沈砚身上蹭了蹭，挣扎着从后者怀抱里下来，往旁边走了一步，一瞬间，沈砚仿佛与他隔着天堑。
沈砚怀里一空，他的表情愣愣地，温柔稳重的面具破碎，仿佛什么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仓皇无措地去拉夏禹川衣服：“你……你不要我了？”
“主人。”女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阿南刻静静地站在远处凝望着俩人，她的脚边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人。
夏禹川没理沈砚，径自走到阿南刻面前，低头看着她带来的人：“还活着？”
“没死。”阿南刻言简意赅道，“当年您意外被抓，是他从中作梗。”
夏禹川点点头，蹲下去掰过那人的脸来，对方双目紧闭，约莫可看出些许俊朗来，夏禹川垂眸打量他片刻道：“感染者？”
“是。”阿南刻点头道。
“……所以说他是在报复？”夏禹川看着地上的人，心中有种荒谬的感觉，他就是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算计至此么？夏禹川手里的龙雀刀被他握得咯吱作响，这时候耶利安刚巧从昏迷中醒来，只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的人，耶利安从地上做起来，仰头看着夏禹川，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你回来了。”
“既然早有预料，那还不躲远些。”夏禹川一脚又把耶利安揣回去，刀擦着他的的脸插进地里，夏禹川怒视着他，语气狠戾，“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不到你？”
“你能活着回来，我的确意外。”耶利安坦然承认道，“毕竟被肢解成那样。”
“不过你现在应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吧？”耶利安挣扎着坐起身来，浑不在意脸上的脚印，即便处于弱势地位，对上夏禹川嗜血的目光，仍旧一脸无畏，看见后面的沈砚，倏地笑了，意有所指道，“他找你想必花费了不少精力。”
耶利安瞥见沈砚的神色，眉头一挑：“你不要他了？他看起来可真伤心。”
“与其管我的闲事，我倒是奉劝你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夏禹川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沈砚，但想也知道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哪怕夏禹川发了疯了，心口依旧感到窒息和疼痛，但这是不能言说的，恨意充斥他的胸腔，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
“没什么好担心的。”耶利安面对暴怒的夏禹川，没有一点恐惧的神色，甚至于，他主动抓住夏禹川手里的刀架上自己的咽喉，那表情看起来有些许苦涩、些许释然，就是没有恐惧，一点都没有，他抬眸看了夏禹川许久，呢喃一般地，“你见过极北的天空吗？日出东山时看得见霞光，月落无声时见得到星河。”
“从那里离开的浪子再也回不去故里。”耶利安道，似乎在忏悔，又似乎只是单纯的诉说心事，“将你牵连进来，是我的过错，因为我们都一样，是回不了家的不归人，但错处因他而起——”
耶利安抬手指了指沈砚，拉近了脖颈上的刀刃，他望着夏禹川猩红色的眼睛，说出的话竟然带上了几分良善：“我困于泥沼，只能沉沦，但你还有选择。”
“以杀止杀，仇恨永也不会了结。”耶利安说完，趁着夏禹川沉思的功夫牵动他手上的利兵划破了自己的咽喉，一时血液飞溅，映红了夏禹川的眼眸，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揪住耶利安的衣领，言语中有无法疏解的不甘和难过：“你了结了仇恨潇洒离去，却来要我不要陷于仇恨？”
“我的苦难皆因你们而起，事到如今，你又凭什么当劝导者？”夏禹川眼中的红色越发浓重，他摇晃着弥留之际的耶利安，愤怒不甘的质问，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耶利安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很快整个人碎成一地被血色污染的冰雪。
夏禹川提着龙雀刀颓然地站在原地，随后身形一晃，竟然跪了下去，他伏在地上，似哭似笑，他很不痛快，耶利安应该痛哭流涕的，应该跪下来求他，怎么都不该是这样，显得他的恨，都那么不足挂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