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战争的轮回(1 / 2)
卡洛琳又像小狐狸似的‘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安妮,你看吧!他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露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个大骗子,你可不要再上他的当了。”
安妮双眼含笑,望着马丁,对卡洛琳道:“放心吧!我是不会上当的。只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嘛,即使马丁先生的确在骗我们,我们也要礼貌地听完整个故事吗?你难道准备半途而废?”
卡洛琳嘟起嘴巴,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你一直都这样,无论对谁都这么友善、宽容,可是,我们面前明明是个大骗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性子?”
卡洛琳没有再继续提问,这让马丁偷偷松了一口气,只因,这个小丫头的问题刁钻还在其次,她对问题的理解和把握,才是令马丁感到压力山大的原因。
安妮给他的感觉则完全相反,安妮是一位很好的听众,不仅能安静地听故事,还会与马丁就故事中的感情进行交流,好像她之所以出现在今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来听一个好听的故事。
安妮先冲马丁温柔一笑,才问道:“我认为,马丁先生在蒙古大草原的生活中肯定生出了颇多感触,因为,马丁先生曾经满怀敌意走进的大草原,然而,您最终却与自己怀恨半生的人们生活在了一起,甚至和平相处了五年多,却不知,马丁先生的心境是如何变化的呢?”
马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仿佛正在审视自己的心路历程:“当我走进大草原时,我心中不但怀着敌意,更含着太多的恨意、甚至杀意。我曾下定决心,即使拼死,也要为受苦受难的同胞主持公道,可是,当我行走在大草原上时,我却发现曾经想象得残酷压迫的场景,一个也没有出现。
它,或许曾经无数次地发生过,只是,时至当初,被蒙古人掳掠到草原的南人已在大草原上繁衍了两代人,乃至三代、四代,那些不适应大草原生活的南人业已被残酷的现实所淘汰,只有适应了大草原生活的南人才活了下来,这种适应不仅是身体上的适应,更是精神上的适应。
彼时,那些南人皆已变成了活脱脱的传统蒙古人,由于,他们极度接受蒙古人的生活习性,使得他们在蒙古人心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那时,他们的自由虽还受到约束,但除此之外,他们的生活水平和环境业已十分接近正宗的蒙古人了,不仅可以婚丧嫁娶,同样也可以生儿育女。我若是蛮横地干预他们的生活,非但得不到他们的欢迎,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兵刃相向呢!”
卡洛琳杏眼圆瞪,气呼呼地说:“世间真有那样不知好歹的人吗?”
安妮笑道:“人类对于习惯了的生活是极度依赖的,对于饱受颠沛流离、欺凌欺辱的南人来说,可使他们获得安静生活的环境几乎等同于一切,马丁先生如果贸然打破那些南人后裔已经习惯了的生活,说不定真会受到他们的群起攻击呢!”
卡洛琳面露惆怅地问道:“人类之间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有奴役?难道我们真的很喜欢杀死同类、奴役同胞吗?和平安静地过好自己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马丁沉声道:“我也曾无数次思考我们这个奇怪的物种,我们拥有思考的能力,我们能够发明创造,还发展出了其他生物无法企及的文明,可是,我们为什么永远也摆脱不了战争?人类呕心沥血、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家园,往往在遇到一场战争之后便毁于一旦,城市化为废墟,生命腐烂成泥。
建设与毁灭,俨然就是一个轮回、反反复复,皆因,经历过战争的人极度厌恶战争、向往和平安静的生活,可当新生代人类成长起来以后,他们体里又不可避免地洋溢着狂热之血,且已遗忘了战争的残酷,这些狂热和遗忘就会再一次将人类社会推向战争的深渊。
思考得越多,我越觉得战争就是人类的枷锁,它试图束缚住人类,使人类永远无法摆脱创造与毁灭的轮回,我不知道这是神灵、还是恶魔给人类套上的枷锁,或许与这两者都没有关系,只是人类自身的贪婪和永不知足变化而成的枷锁吧?”
停顿片刻,马丁继续道:“在东亚大陆上,从神话传说起,北地草原人和中原华夏人就一直在争斗,华夏历史几乎就是一部与北地草原人不断战争的历史。
北地草原人世居北方苦寒之地,那里气候异常严酷,深春才冰融,秋初即飞雪,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里都笼罩在漫长严寒当中,这样的自然环境造就了草原人热情奔放、豪爽不羁的性情。
草原人的女人可以兄终弟继、甚至父死子续,这种因草原残酷环境而造就的特殊风俗,在大草原上司空见惯,但在中原华夏人看来却是悖逆人伦的可耻行为,因而,中原华夏人常以蛮夷称呼北地草原人、耻与为伍。
中原华夏人世居幅员辽阔之地,拥有无数壮丽的山川河流,那里的环境优良,时节分明,足以使人安居立业,因而,造就了中原华夏人以宽容仁义为美德的风尚,他们讲究道义、宣扬荣辱,但在北地草原人看来那却是虚伪者的面具,更是懦弱者的自我安慰。
北地草原人其性如狼,待在长城背后的中原华夏人则像被蒺藜篱笆保护着的羊群,狼或许有体弱年幼的时候,可它终有成长起来、强壮起来的时刻。当一匹强壮的成年野狼饿急了时,它会无视那道蒺藜篱笆所能带来的痛苦,跃入羊圈大快朵颐,由此,双方的战争就无法避免了。